第六章 图书馆的静谧时光
周末的图书馆总是弥漫着一种特殊的宁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压低的咳嗽声。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颜书哲很喜欢这里。在这里，她可以暂时卸下“假小子”的紧绷伪装，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不用担心突然的身体接触，也不用刻意压低嗓音说话。她找了个靠窗的僻静角落，摊开《高等数学解析》和笔记，打算攻克几个疑难知识点。
她看得入神，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立刻察觉。
直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洗衣液清香飘来，混合着阳光的味道。颜书哲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
叶玄言就坐在她隔壁的桌子旁，隔着一个空位的距离。他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计算机编程书，手指间夹着一支笔，正漫不经心地转着，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书上，而是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意，看着她。
颜书哲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怎么哪儿都有他？！图书馆这么大，他是怎么精准定位到她的？
她立刻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扎进书里，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尤其叶玄言勿近”的气场。
叶玄言也不打扰她，只是收回目光，真的开始看自己的书。一时间，这片角落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和笔尖偶尔划过纸张的声音。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颜书哲遇到了一道极其复杂的积分题，她蹙着眉，在草稿纸上演算了半天，却始终得不到正确的答案，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指尖轻轻点在她卡壳的那一步演算过程上。
“这里，”叶玄言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耳语一样，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洛必达法则用错了前提条件。”
颜书哲吓了一跳，猛地缩了一下，耳朵尖不受控制地红了。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叶玄言，对方却已经收回了手，目光依然落在自己的书上，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之举。
她低头看着他指出的地方，仔细一想，果然！是自己疏忽了前提！
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按照他的提示重新计算。思路畅通，答案很快跃然纸上。
她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想说声谢谢，又觉得对着这个总是捉弄自己的家伙道谢有点别扭，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
过了一会儿，颜书哲感觉有点口渴，拿出保温杯，小口喝水。也许是太专注于思考，她没拿稳，几滴水不小心滴落在了摊开的书页上。
“哎呀。”她低呼一声，连忙放下杯子，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
旁边适时地递过来一张干净柔软的纸巾。
颜书哲顿了一下，接过：“……谢谢。”这次的声音比蚊子哼大不了多少。
“不客气。”叶玄言回应得自然无比。
她用纸巾小心地吸干书页上的水渍，幸好发现得早，没有晕染开字迹。做完这一切，她悄悄瞥了叶玄言一眼，他依然在看他那本编程书，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神情专注，好像递纸巾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随手”。
这个人……安静下来不说话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颜书哲猛地掐断了。警惕！颜书哲！这都是假象！他肯定另有所图！
她重新凝聚精神，努力忽略旁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家伙。
时间悄然流逝。阳光慢慢变换着角度。
颜书哲终于感到有些疲倦，她放下笔，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和肩膀。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束胸带来的压迫感似乎也更明显了些，让她感觉有些气闷。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试图缓解那种不适感，动作很轻，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旁边一直看似专注的叶玄言，目光几不可查地从书页上移开了一瞬，落在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那不易察觉的、试图舒展胸口的细微动作上。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颜书哲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她看了看时间，打算再看最后一部分就回去。
就在她重新拿起笔时，叶玄言合上了自己的书，站起身。
颜书哲立刻又绷紧了神经，以为他终于要过来“骚扰”了。
但他并没有。他只是动作很轻地将椅子归位，然后从她身边经过时，极其自然地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她的书页旁边。
是一个独立包装的、小巧的蒸汽眼罩，印着薰衣草的图案，散发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旁边还有一小块包装精致的黑巧克力。
颜书哲彻底愣住了，看着这两样东西，又抬头看向叶玄言。
叶玄言已经走到了几步开外，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说了一句：
「休息一下。」
然后，他指了指她面前那本厚厚的《高等数学解析》，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不同于以往戏谑的、堪称温和的弧度，转身离开了。他的脚步很轻，没有打扰到图书馆里的任何人。
颜书哲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架尽头，又低头看看桌上的眼罩和巧克力。
蒸汽眼罩……是让她缓解疲劳？巧克力是补充能量？
他连她细微的疲惫和不适都注意到了？而且用这种……完全不让她尴尬的方式表达出来？
颜书哲拿起那块还带着一点点体温的黑巧克力，心里涌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像是被细密的网温柔地包裹，又像是走在看似平坦却可能布满陷阱的路上。
她撕开巧克力的包装，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微苦回甘的浓郁味道在舌尖化开。
好像……也没那么糟？
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这次，她没能立刻把它压下去。
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明媚，图书馆里依旧安静。颜书哲戴上那个还残留着淡淡清香的蒸汽眼罩，温热的蒸汽舒缓着眼周的酸涩。
她靠在椅背上，在一片黑暗和暖意中，第一次放任自己去想：叶玄言这个人，或许并不只是想捉弄她那么简单。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而已经走出图书馆的叶玄言，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靠窗的角落，依稀能看到一个戴着白色眼罩的安静轮廓。
他笑了笑，心情像今天的阳光一样明朗。
慢慢来，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一点点揭开所有有趣的小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