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戏精
门帘再次被掀开,一股冷风先灌了进来,紧接着是吴邪。他脸上努力摆出一副“外面空气真好就是有点冷”的若无其事的表情,甚至还夸张地搓了搓手,但他眼底残留的一丝慌乱和苍白的脸色,在座的都是人精,谁又能看不出来?
只是,没人戳破。
“嚯,还是屋里暖和!”吴邪强笑着,尽量自然地走回自己刚才的位置,挨着张起灵坐下,下意识地把左手缩进了袖子里,藏得严严实实。
“星星好看不?”胖子立刻接话,脸上已经瞬间切换回了那副惯有的、略带调侃的乐呵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担忧又无奈的人不是他,“没冻成冰棍儿吧?你说你,吃饱了撑的出去吹冷风。”
黑瞎子懒洋洋地接口,墨镜下的嘴角勾着惯常的戏谑:“就是,胖爷歌声的余威还没散尽呢,正好需要你在这儿吸收一下,净化净化空气。跑出去多浪费。”
解雨臣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吴邪,语气如常,甚至带着点例行公事的关切:“下次出去记得加件外套,高原昼夜温差大,容易感冒。”他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领队一句寻常的嘱咐。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在吴邪坐下的那一刻,极其自然地将手边那碗一直用余温热着的、没人动过的酥油茶往他那边推了近半尺。动作随意得像是不经意间的调整,刚好停在了吴邪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吴邪看着大家似乎都各忙各的,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胖子还在贫嘴,黑瞎子还在开玩笑,解雨臣还在忙正事,小哥……小哥还是那么安静。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暗自庆幸好像瞒过去了。
他接过那碗温热的酥油茶,捧在手心,那温度透过碗壁一点点渗入他刚刚被恐惧冰封的指尖。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们啰嗦。”他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因为这看似一切如常的氛围而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喘息。他低下头,小口地喝着茶,试图用这份暖意驱散身体里外的寒冷,也掩盖住心底那不断扩大的、冰冷的恐慌。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低头喝茶的时候,胖子的目光在他缩进袖子的左手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继续和黑瞎子插科打诨;解雨臣的视线从平板屏幕上抬起,极快地与黑瞎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而张起灵,则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目光沉沉地落在他低垂的、显得有些脆弱的脖颈上。
屋内的火塘依旧噼啪作响,温暖而明亮。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仿佛所有的担忧和守护,都藏在了这看似平常的烟火气里。
火塘里的柴火渐渐烧成了通红的炭,屋外的风似乎也更紧了些。这时,扎西再次掀开门帘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几位老板,房间都收拾好了,被子也都用牛粪炉烘过了,保准暖和!”他搓着手,热情地安排道,“地方不大,得挤一挤。这位女老板(他指了指凌菲)单独一间,小的那间,清净。”
凌菲闻言,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冲扎西点点头,拎起自己的背包:“谢谢。”便跟着扎西指的方向走去。
扎西继续安排:“解老板和黑老板,您二位住东边那间,窗户严实,风小。”这安排倒也合理,解雨臣和黑瞎子看起来都是主事且需要商量事情的人。
黑瞎子一听,墨镜下的眉毛挑了一下,胳膊肘故意碰了解雨臣一下,压低声音贱兮兮地说:“花儿爷,听见没?咱俩一间,晚上打呼噜可小点声。”
解雨臣连眼皮都懒得抬,完全无视了他,只是对扎西礼貌颔首:“有劳。”
扎西憨笑着点头,最后看向剩下的四人:“剩下的两间房挨着,吴老板和张老板一间,王老板和……呃,这位小老板(他看向技术宅阿哲)一间,你看行不?”
这个分配看似随意,但其实有点门道。吴邪和张起灵住一起理所当然。而胖子……
胖子立刻嚷嚷起来,一把搂住旁边略显局促的阿哲:“哎哟!那可太好了!我跟阿哲兄弟一见如故!正好晚上好好探讨一下现代科技与农民事业的融合发展问题!是不是啊阿哲兄弟?”他挤眉弄眼,显得异常热情。
阿哲被胖子搂得一个趔趄,推了推眼镜,脸有点红,小声嗫嚅:“啊……胖、胖爷……请多指教……”显然有点招架不住胖子的热情,但也没反对。
吴邪听到这个分配,心里先是莫名地紧了一下,和小哥单独一屋……他现在有点怕和小哥独处,怕被看出更多破绽。但随即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至少,如果晚上那诡异的变化加剧,身边是小哥的话……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张起灵更是没有任何表示,已经拿起两人简单的行李,示意吴邪跟上。
于是,住宿就这么“自然”地分配完毕。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走向了临时的房间,高原的寒夜,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