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这么多?
吴邪磨磨蹭蹭地回到小院时,胖子和张起灵似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胖子正把他那个巨大的背包拉链费力地拉上,看到吴邪进来,扬了扬下巴:“哟,采购员回来了?火腿肠呢?赶紧上交充公!”
吴邪把手里那袋火腿肠扔过去,尽量自然地避开另一边张起灵的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买到了。”
张起灵正坐在桌边,低头擦拭着随身携带的什么东西(也许是那把黑金古刀,也许只是检查装备),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极淡地扫过吴邪,没有停留,又低了下去。
就这平淡无奇的一眼,却让吴邪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根本没装多少东西的背包。
“行了行了,收拾利索了就早点歇着!”胖子把火腿肠塞进包侧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明天还得起早赶路呢,养精蓄锐!”
三人洗漱完毕,各自回屋。农村的夜晚寂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偶尔的虫鸣。
吴邪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旁边屋里胖子震天响的呼噜声已经隐约传来,但他知道,另一间屋子里的那个人,此刻一定和他一样清醒,或许正闭目养神,或许正警惕着窗外的任何异动。
(张起灵……)
这个名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那些混乱的、羞耻的、带着点甜又带着巨大恐慌的情绪,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最终还是认命地坐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推开连通阳台的那扇老旧的木门,夜晚冰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觉得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他从口袋里摸出刚才在小卖部买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
“咔哒”一声轻响,橘黄色的火苗在浓重的夜色中亮起,映亮了他略显疲惫和迷茫的脸。他凑近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里,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和短暂的麻痹感,却丝毫没能驱散心头的纷乱。他其实并不常抽烟,只有在极度烦躁或者压力巨大的时候才会来上一两根。
他靠在冰凉的阳台栏杆上,看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峦轮廓,和天边稀疏的几颗星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白色的烟圈在清冷的空气中慢慢消散,如同他理不清的思绪。
(以后……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他只想维持现状,只想那个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待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心里那头被意外惊醒的猛兽,还能乖乖地重新睡去吗?
他就这样沉默地站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直到烟盒空了一半。脚边散落了几点零星的烟灰,被夜风吹散。
夜更深了。
吴邪正望着远处出神,指尖的烟燃了半截,积了一段长长的灰烬。
夜风拂过,带来更深露重的寒意。
就在这时,他身后极其轻微地响了一下,像是夜猫子踩过瓦片,又或许只是风吹动了什么。但吴邪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神经——一种过于熟悉的、对于特定气息的感知让他后背发麻。
他猛地回头——
张起灵不知何时,如同悄无声息的影子,已然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正静静地看着他。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沉静的轮廓,眼神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
吴邪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把手指夹着的烟掉下去。他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但立刻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然点,吴邪,就像平时一样!)
他迅速调整面部表情,甚至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点的笑容,尽管感觉嘴角有点僵硬。
“小哥?”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只是带着点被打扰的意外,而不是心虚的惊慌,“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吓我一跳。” 他说着,还故作自然地弹了弹烟灰,仿佛这只是兄弟间一次寻常的夜遇。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目光从吴邪脸上,缓缓移到他夹着烟的手指上,那截燃着的烟,然后又落在他另一只手里捏着的、已经空了一半的烟盒上。
他的视线在那半盒烟上停留了两秒,然后上前一步,伸出手,动作自然却不容拒绝地从吴邪手里拿走了那半盒烟。
他的手指依旧微凉,不可避免地再次碰到了吴邪的手心。
吴邪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强装镇定的笑容差点垮掉。他看着张起灵拿着那半盒烟,低头看了看里面所剩无几的存货,然后又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向他。
那眼神仿佛在问:抽这么多?
无声的注视比任何质问都让吴邪感到压力。他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没、没事,就是……明天要走了,有点睡不着,抽两根解解乏。”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解乏需要抽半包?
张起灵依旧没说话,只是将那半盒烟揣进了自己口袋里,然后目光重新落回吴邪脸上,那平静的注视仿佛能穿透他所有强装的镇定,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慌乱和纠结。
夜风吹过,卷起阳台上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两人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