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你在害怕什么

吴邪正绝望于自己不受控制的心思，房门却被无声地推开了。

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张起灵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旧旧但很干净的军用水壶，正是他平时常用的那个。

“你的。”张起灵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将水壶递过来，“忘了装。”

（他什么时候记得这种小事了？！）

吴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加速跳动起来。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接过水壶，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对方微凉的手指，像过电一样让他瞬间缩回手，水壶差点没拿稳。

“谢、谢谢……”他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根本不敢抬头看张起灵的脸，更不敢对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他看出来了吗？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他会不会觉得恶心？）

巨大的恐慌和自卑感瞬间淹没了吴邪。他宁愿去面对十个海猴子，也不想在此刻单独面对张起灵。

他害怕从对方眼里看到任何一丝疑惑、探究，或者更糟的——厌恶。如果因为自己这点不可告人的心思，连现在这样待在彼此身边的平静都被打破，那他……

就在空气都快凝固，吴邪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外面院子里适时地响起了胖子咋咋呼呼的喊声：

“哎哟我去！忘了买火腿肠了！明天早上路上啃啥啊？！失策失策！”

这声喊叫如同天籁，瞬间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吴邪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语速快得惊人：“我去买！我去小卖部买！我知道陈伯那儿还有存货！”

他甚至没等张起灵回应，也没看胖子一眼，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抓着水壶，低着头，从张起灵身旁的空隙飞快地挤出了房门，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小院，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张起灵站在原地，看着吴邪几乎是逃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递过水壶的手，眼中那丝极淡的疑惑似乎又深了一点点。

院子里的胖子挠了挠头，一脸莫名其妙：“嘿？这么积极？跑得比兔子还快……这小子怎么了？”

吴邪几乎是一口气跑出了小院，直到冷冽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他脸颊生疼，才稍稍放慢了脚步。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刚才那几乎令他窒息的短暂独处。

他回头望了望小院的方向，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温暖却遥远。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让他心慌意乱的脸甩出脑海。

（冷静点吴邪，就是买个火腿肠而已，正常点！）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呼吸，朝着村里唯一还亮着灯的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的陈伯正就着昏黄的灯光听收音机，看到吴邪这个时候跑来，有些意外：“小吴？这么晚了，需要啥急东西？”

“陈伯，麻烦拿…拿几根火腿肠，嗯…再拿包烟。”吴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微微的喘息还是出卖了他。

陈伯一边转身去货架拿东西，一边随口唠嗑：“哟，这是咋了？跑着来的？后面有狗撵啊？”

吴邪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眼神有些飘忽地落在货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却什么也没看进去。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他刚才到底怎么看我的？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我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给，你的火腿肠和烟。”陈伯把东西放在玻璃柜台上，打量着吴邪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可以说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地问了一句，“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和小哥他们闹别扭了？”

听到“小哥”两个字，吴邪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回神，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好着呢！就是…就是明天要出趟远门，有点急事，跑的急了点。”

他飞快地付了钱，抓起柜台上的东西，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又说了一句“谢谢陈伯我先走了”，便再次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回去的路，他走得比来时慢了很多。

夜风更冷了，他裹紧了衣服，手里捏着那包火腿肠和烟，心里那点刚刚被冷风压下去的慌乱和悸动，又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

（回去……还要面对他。）

这个认知让他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又开始不稳。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火腿肠，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又可笑。

（吴邪，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他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东西，一旦意识到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而他无比恐惧那种未知的改变，尤其是，可能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来之不易的平静和陪伴。

他磨磨蹭蹭地往回走，恨不得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