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好久

期中考试后的周末，陈奕恒被妈妈逼着去书店买习题册，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左奇函。

对方背着双肩包，穿着和他们不同的大学制服，正站在公告栏前看高三的分班名单，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比高中时成熟了些，却还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样子——看到杨博文的名字时，指尖在上面戳了戳，嘴角偷偷往上扬。

“陈奕恒？”左奇函转过头，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好久不见啊，你们班这次考得怎么样？”

陈奕恒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温桶上：“你来看杨博文？”

“嗯，给他带了点我妈做的排骨。”左奇函晃了晃保温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这人，不爱吃食堂，总啃面包。”

陈奕恒想起杨博文苍白的脸，还有自习课上总被他攥皱的草稿纸，忽然明白那些关于张桂源和杨博文走近的传言，或许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你跟张桂源……”陈奕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左奇函愣了愣，随即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是我拜托他的。”他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放轻了些，“博文他……性子闷，受了委屈也不说。我不在身边，总怕他被人欺负。张桂源虽然看着冷，但人靠谱，家世又能镇住场子，我跟他说好了，帮我多照看点。”

陈奕恒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发闷，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原来那些刻意的亲近，不过是受人所托的关照。

“他把你甩了，你还这么上心？”陈奕恒的声音有点哑。

左奇函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无奈：“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喜欢他呢。”他顿了顿，看着陈奕恒，“就像你……还在等张桂源吧？”

陈奕恒的脸瞬间红了，慌忙低下头：“我没有……”

“别装了。”左奇函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我来，看到他把你掉在地上的英语笔记捡起来，偷偷塞回你桌肚，那眼神，跟我看博文时一个样。”

陈奕恒猛地抬头，撞进左奇函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心跳得像擂鼓。

“喜欢就别藏着。”左奇函拎起保温桶，往教学楼走，“高三苦着呢，两个人互相盯着点，总比一个人硬扛强。”

陈奕恒站在原地，看着左奇函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心里像被投了颗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晚自习时，陈奕恒回头拿橡皮，正好对上张桂源的目光。对方手里转着笔，看到他回头，睫毛颤了颤，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却悄悄泛红。

杨博文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下三白的眼睛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然后从笔袋里拿出个薄荷糖，丢给张桂源，又丢了一颗给陈奕恒。

“提神。”他丢下两个字，继续低头做题，玫瑰味的信息素里，竟透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

陈奕恒捏着那颗薄荷糖，糖纸在指尖沙沙作响。他看着张桂源把糖塞进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忽然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三人的课桌上，安静又温柔。陈奕恒低头翻开英语笔记，扉页上那只丑猫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太阳，画得歪歪扭扭，却带着熟悉的笔迹。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冰凉的金属仿佛也带上了温度。

原来等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就像左奇函跨越城市的牵挂，像张桂源别扭的关照，像他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名字，那些说不出口的喜欢，都在沉默里，悄悄发着光。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张桂源收拾书包的动作有点慢。陈奕恒背起书包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拿着杨博文的数学卷，皱着眉不知道在说什么，杨博文低着头，耳朵红了。

陈奕恒站在走廊里等了会儿，看到张桂源独自走出来，便故意放慢了脚步。

“喂。”张桂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左奇函说……你英语笔记借我看看？”

陈奕恒转过身，看着他，忽然笑了：“不借。”

张桂源的脸瞬间沉了下去，转身就要走，却被陈奕恒拉住了手腕。

“除非……”陈奕恒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把戒指戴上。”

张桂源猛地回头，眼底亮得像落了星星。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借着走廊的灯光，陈奕恒看清了——那枚被他扔掉的戒指，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被摩挲得发亮。

“早戴着了。”张桂源把戒指套回无名指，然后抓住陈奕恒的手，把他的戒指也戴了回去，冰凉的金属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藏那么深，当我找不到？”

陈奕恒的眼眶忽然有点热，他看着张桂源眼底的笑意，像雪松被阳光晒化，温柔得能滴出水。

“回家。”张桂源牵着他的手往楼梯口走，雪松味的信息素裹着淡淡的薄荷香，温暖又安心。

路过操场时，他们看到杨博文站在看台上，左奇函正把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幅安静的画。

陈奕恒的手指在张桂源掌心勾了勾，对方反手握紧，力道刚刚好。

高三的风里，好像突然就有了甜味。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那些说不出口的等待，终于在这个夜晚，找到了属于它们的归宿。

原来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需要刻意疏远。哪怕隔着家族的纷争，隔着别扭的骄傲，只要心还朝着同一个方向，就总能在茫茫人海里，重新牵住彼此的手。

就像此刻，戒指碰撞的轻响，心跳的频率，还有身边人的温度，都在说着同一句话——

我们，还要一起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