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科怪

成绩公布那天，公告栏前挤满了人。陈奕恒挤不进去，只能踮着脚在人群外张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

“陈奕恒！你看排名了吗？”同班的女生挤出来，脸上带着惋惜，“你这次……除了英语还是第一，其他科都掉好厉害啊。”

陈奕恒的心沉了沉，轻声“嗯”了一声。他早有预料，可听到实锤时，还是忍不住发酸。英语是他的强项，就算心神不宁也能应付，可其他科目，尤其是数学，几乎是溃不成军。

“你没事吧？”女生看出他脸色不好，“是不是考试那天不舒服啊？”

“没事，可能没发挥好。”陈奕恒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转身往教室走，刚走两步就看到杨博文站在不远处。公告栏的阴影落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有手里捏着的成绩单边缘被攥得发皱。

“你考得怎么样？”陈奕恒走过去，声音有点闷。

杨博文把成绩单递给他。年级第一的位置依旧写着“杨博文”三个字，各科分数都高得吓人，只有语文作文被扣了几分。

“还是这么厉害。”陈奕恒由衷地说，心里却更不是滋味。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手里那张没来得及看的成绩单，下三白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英语考得不错。”

陈奕恒低头看自己的成绩，英语那一栏的数字格外刺眼。他忽然想起以前，每次考完试，张桂源总会抢过他的成绩单，皱着眉骂他“偏科怪”，却会在别人嘲笑他数学差时，把人堵在走廊里揍一顿。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疼得他喘不过气。

“张桂源呢？他考得怎么样？”陈奕恒下意识地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杨博文的目光往公告栏那边瞥了一眼：“第二。”顿了顿，又补充道，“数学满分。”

陈奕恒愣住了。他以为张桂源也会像自己一样受影响，可没想到……原来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那场分手里，连考试都考不好。

“哦。”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知道了。”

回到教室，陈奕恒把成绩单塞进桌肚最深处，像藏起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同桌凑过来想借他的英语笔记，他摇了摇头说找不到，其实那本笔记就放在书包最上面，扉页上还有张桂源画的丑猫。

放学时，陈奕恒收拾书包的动作很慢。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只剩下他和杨博文。

杨博文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走到他身边，忽然停下脚步：“张桂源的数学卷，最后一道题用了三种解法。”

陈奕恒的手顿了顿，没抬头。

“他以前从不做多余的题。”杨博文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浪费时间。”

陈奕恒猛地抬起头，撞进他下三白的眼睛里。那里面依旧没什么情绪，却仿佛藏着某种暗示——张桂源不是不在乎，他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那些多余的解题步骤里。

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陈奕恒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杨博文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教室。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陈奕恒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极了张桂源以前总爱趴在他桌上睡觉时的样子。

陈奕恒伸出手，想抓住那片阳光，可指尖穿过光影，什么都没抓住。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得离谱的决定。为了保护张桂源，他亲手推开了他，可现在才发现，没有他的日子，连呼吸都这么难。

英语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那个会笑着骂他“偏科怪”的人，已经不在了。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陈奕恒压抑的哭声，和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