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始
考试铃声响起时,陈奕恒的指尖还在发颤。他看着眼前的语文试卷,脑子里却全是昨晚张桂源摔门而去的背影,还有那枚被扔在床单上的戒指。
“陈奕恒,发什么呆?赶紧写啊。”前排的同学转过头提醒他,笔尖在答题卡上划过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陈奕恒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握住笔,可刚写下自己的名字,眼眶就忍不住发热。他用力眨了眨眼,逼退眼泪,视线落在作文题上——“最难忘的瞬间”。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些和张桂源有关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上来:第一次在宿舍见面时他不耐烦的眼神,香樟树下带着占有欲的吻,戴着情侣戒指牵手走过操场的阳光,还有昨晚他眼底的错愕与愤怒……
“唰”的一声,陈奕恒猛地合上笔帽,指尖掐进掌心。监考老师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试卷,眼泪却还是没忍住,滴在答题卡的空白处,晕开一小片水渍。
中场休息时,陈奕恒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刚走出教室就撞见了张桂源。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空荡荡的痕迹——那枚戒指不见了。陈奕恒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往自己手上看,无名指上同样空空如也,只有一圈浅浅的白痕。
张桂源的目光扫过他,冷得像冰,没有停留半秒就径直走过,仿佛他们从来都不认识。擦肩而过的瞬间,陈奕恒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冷冽得没有一丝温度,像寒冬里的雪。
他僵在原地,看着张桂源走进隔壁考场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周围有同学经过,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你看他是不是哭了?”
“好像是啊……昨天不是还跟张桂源好好的吗?”
“该不会是分手了吧?”
陈奕恒慌忙抹掉眼泪,转身往楼梯间跑,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
“小心点。”杨博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扶了陈奕恒一把,下三白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隐约能看到一丝极淡的担忧。
“对不起。”陈奕恒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哑得厉害。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晨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玫瑰味的信息素比平时更淡了些,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涩味。
“谢谢。”陈奕恒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
“考试加油。”杨博文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进了考场,背影依旧单薄得像片叶子。
陈奕恒捏着那包还带着余温的纸巾,忽然想起高一的时候,杨博文也是这样,会在他考试紧张时默默递过一块巧克力,会在他被难题困住时悄悄把笔记本往他这边推一点。
原来他们都一样,习惯把关心藏在最冷漠的外表下。
下午考数学时,陈奕恒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那些复杂的公式定理像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心里的疼痛。直到最后一道大题,他忽然愣住了。
这道题张桂源教过他。
那天晚上在宿舍,张桂源不耐烦地敲着他的练习册:“这么简单都不会?笨死了。”嘴上骂着,却还是拿起笔,一步一步地给他讲解,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带着温热的温度。
陈奕恒的眼眶又热了,他咬着唇,用力把那些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可越是用力,记忆就越是清晰。最后他干脆放下笔,看着窗外发呆。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课桌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像极了他们之间那些抓不住的时光。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陈奕恒还有半张试卷没写完。他看着答题卡上大片的空白,忽然觉得很可笑——他以为自己能忍住,能像没事人一样考试,可原来心一旦空了,连笔都握不稳。
走出考场时,天已经有点暗了。陈奕恒背着书包往宿舍走,路过操场时,看到杨博文一个人坐在看台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考得怎么样?”陈奕恒的声音有点干涩。
杨博文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揣回口袋:“还行。”他顿了顿,反问道,“你呢?”
陈奕恒苦笑了一下:“不怎么样。”
两人沉默地坐了很久,晚风吹过,带着点凉意。远处传来其他同学打闹的笑声,衬得这里格外安静。
“他……”陈奕恒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张桂源今天考得好吗?”
杨博文看了他一眼,下三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不知道。但他进考场时,手里捏着支笔,指节都白了。”
陈奕恒的心脏猛地一抽,低下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分手搅得心神不宁。
暮色渐浓,操场上的人渐渐走光了。陈奕恒站起身,对杨博文说了句“再见”,转身往宿舍走。
路灯亮了起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枚被妥善收好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像一个沉默的约定。
考试结束了,可他和张桂源之间的这场“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只能祈祷,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快到他们能熬过这一切,快到他能有勇气,重新把戒指戴回他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