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一定来找你
晚自习的灯光惨白地照在习题册上,杨博文握着笔的手指却迟迟没有落下。桌角的手机屏幕暗着,从早上到现在,左奇函那条“今晚有课,下次吧”的消息就一直停在对话框最顶端,像根细小的刺,扎得他眼睛发酸。
旁边的陈奕恒正低头写作业,手腕上的茉莉花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银色的光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杨博文的目光落在那手链上,又移到陈奕恒脸上——他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大概是想起了张桂源。
真羡慕啊。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羡慕陈奕恒可以那么坦荡地炫耀喜欢,羡慕张桂源会把心思挂在脸上、系在手腕上,更羡慕他们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连空气里都飘着缠缠绵绵的信息素味道。
而他和左奇函呢?
隔着屏幕说过的话比见面次数还多,连一次像样的拥抱都没有。每次他鼓起勇气说“想见你”,得到的回应总是“有课”“没时间”“下次吧”。那些轻飘飘的借口像羽毛,一层层盖在他心上,慢慢堆成了一座冰山。
“杨博文,这道题……”陈奕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博文回过神,压下眼底的涩意,看向他指的题目。陈奕恒还在笑,眼里的光比台灯还亮:“你看这里,我总觉得步骤不对……”
“这里,辅助线画错了。”杨博文的声音有点哑,拿起笔在纸上画了条线,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陈奕恒凑近了些,茉莉味的信息素淡淡的,带着点甜意。“哦!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忽然注意到杨博文的脸色,“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杨博文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没事。”
“是不是不舒服?”陈奕恒追问,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
“不是。”杨博文的声音更哑了,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勉强压下那点涌到眼眶的热意,“就是有点累。”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尤其是在陈奕恒面前。那个永远阳光开朗的Omega,大概永远不会懂这种隔着屏幕的委屈,不会懂期待一次次落空的滋味。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杨博文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出教室。陈奕恒想叫住他,却被他加快的脚步甩开了。
走到操场角落的树荫下,杨博文才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屏幕上还是没有新消息,左奇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攥紧手机,指节泛白,终于忍不住点开对话框,指尖因为用力而发颤:
“左奇函,你到底什么意思?”
“每次都说有课,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见我?”
“我们这样,算什么啊?”
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过了很久,才收到一条简短的回复:“别闹,我真的在忙。”
“别闹”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杨博文看着那三个字,忽然觉得很可笑。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一个只敢在网上说喜欢的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吗?
眼眶终于热得受不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一片水渍。他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玫瑰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带着浓重的委屈和涩意,在寂静的夜里弥漫开来。
他其实不怕等,不怕隔着屏幕,他怕的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认真。怕那些深夜里的晚安,那些隔着电流的温柔,都只是一场幻觉。
远处传来陈奕恒和张桂源的笑声,清脆又响亮,像在嘲笑他的狼狈。杨博文把脸埋得更深,任由眼泪浸湿校服裤,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喜欢谁吧。
就像他永远做不到像陈奕恒那样坦荡,做不到像张桂源那样勇敢,他只会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直到撑不住了,才敢在无人的角落里,偷偷掉一次眼泪。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左奇函发来的:“对不起,下次我一定找你。”
杨博文看着那条消息,忽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下次,又是哪个下次呢?
夜风吹过,带着点凉意,吹不散玫瑰味的委屈,也吹不来那个他等了很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