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长灯守夜
坤宁宫的烛火燃了一夜又一夜,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暖炉的炭火气息交织在一起,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林晓棠依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殿角堆积的雪,只有鼻翼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萧烬几乎没离开过床边。他批奏折的案几被搬到了寝殿,朱笔悬在纸上,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地飘向床榻。有时批着批着,他会突然放下笔,走到床边,用指腹轻轻碰一碰林晓棠的脸颊——那里始终是凉的,没有一丝暖意。
“陛下,您已经两夜没合眼了,多少歇会儿吧。”李德全端着参汤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太医院刚送来消息,说娘娘的脉息虽弱,却比昨日稳了些,这是好兆头啊。”
萧烬没接参汤,只是盯着林晓棠的手。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指尖蜷缩着,像是还在承受着痛苦。“稳了些?”他低声重复,声音里满是疲惫,“可她还是没醒。”
李德全叹了口气,退到一旁。他跟着萧烬多年,从未见他这般失魂落魄——从前面对朝堂风波、边关急报,他都能沉着应对,可如今,皇后一病,他眼底的光仿佛都被抽走了。
晌午时分,贤妃来了。她身子刚好利索,便撑着病体赶来,手里捧着个小瓷罐:“陛下,臣妾熬了些莲子羹,太医说娘娘若醒了,能喝点流食最好。”她站在床边,看着林晓棠毫无生气的模样,眼圈红了,“都是臣妾不好,若不是当初臣妾……”
“与你无关。”萧烬打断她,语气却没了往日的冷硬,“是朕没护好她。”
贤妃把瓷罐交给青禾,又道:“臣妾让宫里的人都念了平安经,愿娘娘早日醒过来。对了,臣妾查了那日御膳房的事,刘管事死前,曾与丽嫔的母亲通过信——丽嫔虽被打入冷宫,她母亲却还在京中,想来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对娘娘下了手。”
萧烬的眼神冷了下来:“丽嫔的家人,一个都别放过。”
贤妃应了声,又看了林晓棠一眼,才轻声退了出去。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萧烬拿起林晓棠枕边的那支墨玉簪——那是他前些日子留在她枕边的。他把簪子轻轻放在她手心里,让她握着,像是这样就能给她些力量。
“晓棠,”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是说想看朕写字吗?等你醒了,朕写满一屋子给你看。你不是喜欢城外的枫林吗?等开春了,朕带你去住上半年,什么都不管……”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两人初遇时的场景,说到行宫看枫叶的午后,说到廊下那架还没来得及用的秋千。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一滴泪落在林晓棠的手背上,迅速晕开。
青禾在一旁偷偷抹泪。她跟着林晓棠这么久,知道娘娘心里装着对现代的想念,可自从和陛下在一起后,她眼底的落寞少了,笑意多了。她总说,陛下的怀抱,比现代的暖炉还让人安心。
夜幕再次降临,烛火摇曳,映得殿内人影幢幢。萧烬依旧守在床边,握着林晓棠的手,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却不敢闭上。他怕自己一睁眼,连她这微弱的呼吸都没了。
忽然,他感觉掌心的手指动了一下。
萧烬猛地抬头,心脏狂跳起来。他紧紧盯着林晓棠的脸,见她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有了要醒的迹象。
“晓棠?”他声音发颤,俯身靠近她,“你醒了吗?”
林晓棠的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可那一下细微的颤动,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萧烬布满阴霾的心。他握紧她的手,眼眶发热:“别怕,朕在这儿……你慢慢醒,朕等你。”
殿外的雪还在下,可殿内的烛火,似乎比往日更亮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