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枫色与心痕

萧烬说要带林晓棠去城外行宫看枫叶，不过三日便真的安排妥当了。车驾出了宫门，林晓棠撩开轿帘一角，看沿途的田埂上堆着金黄的麦垛，农户家的烟囱里飘出淡蓝的烟，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比宫里的雕梁画栋更能熨帖人心。

“在看什么？”萧烬坐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这一带的农户，去年遭了蝗灾，朕让户部免了三年赋税，如今瞧着，倒是缓过来了。”

林晓棠收回目光，看向他：“陛下心里装着百姓，是天下的福气。”

萧烬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划着：“朕是天子，自然要护着江山百姓。但你……”他顿了顿，眼底漾起笑意，“你是朕的皇后，朕只想护着你一个人。”

林晓棠的脸颊微微发烫，刚要说话，车驾忽然慢了下来。青禾在外头禀报：“娘娘，陛下，前面到枫林了。”

两人下了车，眼前顿时铺开一片红海。数不尽的枫树连成一片，枫叶被秋霜染得通红，风一吹，叶子簌簌落下，像无数只红蝶在翩飞。林晓棠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里的枫叶，比宫里御花园的好看多了。”她回头对萧烬笑，眼底映着漫天枫色，亮得像落了星子。

萧烬走过去，从地上拾起一片完整的枫叶，轻轻夹在她的发髻上。“这样更好看。”他低声道，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尖，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两人沿着枫林里的小径慢慢走。萧烬讲起幼时随先帝来这里狩猎的事，说他曾在一棵老枫树下掏到过一窝小松鼠，被先帝罚着抄了三遍《礼记》。林晓棠听得入神，偶尔插一句，问他“小松鼠后来怎么样了”，惹得他低笑出声。

走到小径尽头，有一座临水的亭子。萧烬扶着林晓棠坐下，内侍奉上热茶和点心，便识趣地退远了。湖面映着枫影，水波一动，红影便碎成一片，像打翻了的胭脂盒。

“前几日你说想念远方，”萧烬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是不是宫里待着闷了？”

林晓棠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丝毫责备，只有关切。她忽然觉得，有些话，或许可以对他说。

“也不是闷，”她轻声道，“就是偶尔会想起以前的日子。那里没有宫墙，没有规矩，我可以穿着轻便的衣裳，在街上随便走，买一串糖葫芦，或者在河边看半天的鱼。”她顿了顿，笑了笑，“说起来，那些日子，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萧烬沉默了片刻，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朕不能让你回到那样的日子，”他低声道，“但朕可以让宫里的日子，少些规矩，多些自在。你若想逛街，朕便陪你乔装出去；你若想看鱼，朕便让人在坤宁宫挖个小池子。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好。”

林晓棠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话，心里那点因想念而生的酸涩，渐渐被暖意取代。她知道，他是天子，有江山要守，不可能真的让她像寻常女子一样自由。可他愿意为她做这些，愿意懂她心里的那点念想，就已经足够了。

“陛下，”她抬头，鼻尖蹭过他的下颌，“有你在，我不觉得苦。”

萧烬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湖面的风带着水汽吹过来，夹着枫叶的清香，却不觉得冷。林晓棠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听着风吹过枫叶的声音，忽然觉得，或许所谓的归宿，从来不是某个地方，而是某个人。

夕阳西下时，两人起身回宫。车驾行过枫林，林晓棠回头望，见那片红海渐渐远了，可发髻上的枫叶香气，却仿佛还留在鼻尖。她抬手摸了摸发髻，指尖触到一片光滑的叶边，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宫里的风波或许还会有，对现代的想念或许也不会完全消失，但此刻，身边有他，掌心有温度，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