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故梦依稀

天刚蒙蒙亮时，林晓棠醒了。身侧的位置已有些微凉，萧烬大约是赶去早朝了，枕边却放着一支他常戴的墨玉簪，想来是特意留下的。

她握着那支簪子坐起身，窗外的石榴树影落在床沿，风一吹，叶影晃得人眼晕。青禾端着洗漱的铜盆进来，见她醒了，笑着道：“娘娘醒得正好，御膳房送了您爱吃的蟹粉小笼包，还热着呢。”

林晓棠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窗台上——那里放着一盆茉莉，是她按记忆里现代家里的样子，让小厨房种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嫩白得像能掐出水，可她看着，心里却忽然空了一块。

早膳时，她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粥。青禾看出她心绪不宁，试探着问：“娘娘是还在想丽嫔的事？”

“不是。”林晓棠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就是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以前的事。是清晨楼下早点铺的豆浆油条香，是地铁里耳机里的歌，是加班到深夜时，同事递过来的一杯热奶茶。那时总觉得日子忙乱，可此刻想来，那些烟火气里的自由，竟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宫里的了。好像是一场高烧醒来，就成了待选的秀女，后来一步步走到皇后的位置。萧烬待她好，后宫的事虽繁琐，却也没让她受过委屈，可午夜梦回时，她还是会想起那个有电灯、有网络的世界，想起父母煮的糖醋排骨，想起闺蜜在电话里叽叽喳喳说新出的口红色号。

午后，她带着青禾去御花园散心。走到那片种着格桑花的地方，她忽然停下脚步——这花是她去年让花匠种的，说起来，还是现代老家院子里常见的品种。风拂过花丛，紫色的花瓣簌簌地落，她蹲下身，捡起一片花瓣，指尖触到那柔软的质地，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娘娘，您怎么了？”青禾吓了一跳，连忙递过帕子。

“没事。”林晓棠擦了擦眼角，勉强笑了笑，“就是觉得这花好看，想起些旧事。”

正说着，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见萧烬穿着常服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个小布包。“怎么蹲在这里？地上凉。”他走过来，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见她指尖微凉，眉头微蹙，“是不是又没穿够衣裳？”

林晓棠没说话，只是任由他牵着。萧烬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拉着她在旁边的石凳坐下，打开手里的布包——里面是几块杏仁酥，是她前几日说好吃的那家铺子做的。

“刚从宫外回来，路过那家铺子，给你带了些。”他递了一块到她嘴边，见她没接，便自己咬了一口，含糊道，“嗯，还是热的，你尝尝。”

林晓棠看着他眼底的关切，心里那点酸涩忽然涌得更凶。她偏过头，声音有些哑：“陛下，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人，会忽然想起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想回去，却又回不去？”

萧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他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放得很柔：“不管你想起的地方有多远，眼下，你在朕身边，这就够了。若是心里闷，就告诉朕，朕陪你说说话，或者……朕带你去城外的行宫走走，那里的枫叶快红了，像你上次画里的颜色。”

林晓棠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鼻尖的杏仁酥香气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竟奇异地让人心安。她知道，那个现代的家，大约是再也回不去了。可此刻，被他这样护在怀里，听他笨拙地哄着，她忽然觉得，或许这深宫之中，也能有另一种安稳。

夕阳西下时，萧烬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不会分开的画。林晓棠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尖微微收紧——或许，有些想念只能藏在心底，但眼前的温暖，是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