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海风知我意

表彰大会后的庆功宴上,同事们举杯欢笑,喧闹声漫过餐厅。路常漫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装着纪念章的盒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欲忘言的身影。他正和何昼说着什么,眉眼弯弯,灯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平日的锐利。

“在看什么呢?”欲忘言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庆功宴上还走神,不会是在想没处理完的案子吧?”

路常漫回过神,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才发觉掌心有些发烫。“没有,”他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夜景,“只是觉得,今天的月色不错。”话一出口,他就有些懊恼——这种刻意找的借口,实在不像平时的自己。

欲忘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夜空里悬着一轮弯月,月光洒在楼下的花坛上,镀上一层银辉。“确实挺好看的,”他没察觉他的异样,喝了口果汁,“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医生说要按时换药,可别不当回事。”

熟悉的关切让路常漫心头一暖,他抬眼看向她,正好撞上他认真的眼神。那双总是带着坚定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担忧,像海面泛起的温柔涟漪,轻轻撞在他心上。他突然意识到,从码头仓库的初次并肩,到曼谷的默契配合,再到此刻的灯下闲谈,这个身影早已在他心里占据了特殊的位置。

“已经没事了。”路常漫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这次能顺利结案,多亏了你。”

“说什么呢,是我们一起的功劳。”欲忘言笑起来,眼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不过说真的,以前总觉得你冷冰冰的,不好相处,没想到合作起来这么靠谱。”他顿了顿,想起他的伤,语气软了些,“以后执行任务,别总冲在最前面,我可不想每次都帮你处理伤口。”

“好。”路常漫轻声应着,看着他眼底的笑意,突然不想移开目光。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像海风拂过海面,悄无声息,却让整个心湖都泛起了波澜。

庆功宴结束后,路常漫主动提出送欲忘言回家。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一路无话,却不觉得尴尬,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晚风拂过树叶的声响。

走到单元楼下,欲忘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路常漫:“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上去喝杯热水再走吧?”

路常漫心头一跳,指尖攥了攥口袋里的纪念章盒子,轻轻点头:“好。”

公寓不大却收拾得整洁,客厅的书架上摆着不少科学书籍。

他转身去厨房接水,路常漫趁机将纪念章盒子放在茶几上。等欲忘言端着水杯回来,看到盒子时愣了愣:“这是?”

“技术科做的纪念章,我加了点东西。”路常漫指了指盒子,“你打开看看。”

欲忘言掀开盖子,三枚吊坠纪念章旁,多了一枚小巧的金色六芒星项链,背面隐约刻着“紫芒”两个字。“这是……”

欲忘言指尖轻轻触碰到冰凉的六芒星,眼底满是诧异。

路常漫喉结微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紫芒’不是代号,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外套上别着的那枚紫水晶胸针。那天阳光正好,胸针折射的光落在卷宗上,像一点细碎的星芒。”

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欲忘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后来每次并肩,总觉得你身上像带着这样的光,亮得让人没法移开视线。这枚六芒星,是我想送给你的——不是作为战友的感谢,是希望往后的日子里,这束‘光’能一直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欲忘言握着项链的手微微收紧,背面的“紫芒”二字仿佛带着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她抬眼看向路常漫,撞进他盛满认真的眼眸里,平日里的锐利早已褪去,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期待。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软化了所有距离。

“路常漫,谢谢,我很喜欢。”欲忘言将项链攥在手心,指尖的温度透过金属纹路一点点渗进来。他抬眼时,眼底的诧异已化作温软的笑意,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几分轻快:“原来你第一次见我,就注意这些了?”

路常漫耳尖微热,却没避开他的目光:“嗯,从那天起就没移开过。”

话音刚落,欲忘言忽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路灯的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他抬手将那枚六芒星项链举到路常漫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吊坠背面的刻字:“那你帮我戴上?”

路常漫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喉结滚动着应了声“好”,接过项链时指尖微颤。温热的指尖偶尔擦过欲忘言的后颈,引得两人都顿了顿,又在彼此眼底的笑意里继续动作。当搭扣合拢的瞬间,欲忘言转过身,六芒星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恰好落在路常漫眼底。

“以后这束光,不挪地方了。”欲忘言伸手,轻轻碰了碰路常漫口袋里还残留着纪念章温度的位置,“不过作为交换,下次执行任务,你得让我跟你一起走在前面。”

路常漫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手腕上因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声音低沉而坚定:“好,我们一起。”

窗外的弯月悄悄躲进云层,客厅里的灯光柔和地裹着两人相握的手。茶几上的纪念章泛着哑光,与颈间的六芒星交相辉映,无声诉说着从并肩作战到心意相通的每一个瞬间。晚风穿过纱窗,带来楼下花坛里栀子花的清香,混着两人间未说出口的默契,在安静的公寓里慢慢漾开。

夜风吹动纱窗,将迷迭香的香味揉进暖黄的灯光里。路常漫握着欲忘言手腕的力道微微松了些,却没完全松开——指腹下那层薄茧是常年握枪磨出的痕迹,带着属于战场的粗糙,却在触碰间传递着滚烫的温度。

欲忘言没抽回手,反而轻轻挣了一下,不是抗拒,更像带着点试探的轻碰。这细微的动作让路常漫的心跳又快了半拍,他抬眼看向对方,正好撞见欲忘言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像落了星子的海面,亮得晃人。

“水该凉了。”欲忘言率先移开目光,指了指茶几上的玻璃杯,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轻快。路常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觉自己握着人家的手腕站了许久,耳尖瞬间热了起来,连忙松开手,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裤缝。

欲忘言端起水杯递给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两人都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路常漫接过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底的燥热——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时间走得又慢又快,慢到能数清对方呼吸的频率,快到怕下一秒就要告别。

“书架上的书,大多是跟痕迹鉴定相关的。”欲忘言忽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走到书架旁,指尖划过一排厚重的专业书,“以前总觉得现场痕迹不会骗人,后来跟你搭档才发现,人心有时候比痕迹更难猜。”

路常漫顺着他的话看向书架,最上层摆着几本翻得卷边的旧书,书脊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常年带在身边的样子。“那本《微量物证分析》,”他忽然指着其中一本,“你在曼谷时带过,当时你把笔记记在扉页上,被咖啡洇了一角。”

欲忘言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他时眼底满是惊讶:“你居然注意到这个?”那次在曼谷,欲忘言蹲守在闷热的出租屋里,他随手翻书时不小心洒了咖啡,只匆匆擦了擦,没想到当时路常漫也在。

“嗯。”路常漫点头,目光落在他颈间的六芒星上,“你做的事,我都记得。”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块石子投进欲忘言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他看着路常漫认真的眼神,忽然觉得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都有了具象的模样——码头仓库里,路常漫替他挡开飞来的钢管;曼谷街头,两人顶着暴雨追缉嫌犯;审讯室里,路常漫总能精准地接出他没说完的话。原来从很早开始,他们就已经把彼此的习惯、默契,悄悄记在了心里。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下去。”欲忘言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路常漫没拒绝,跟着他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属片递过去:“这个,是技术科新做的追踪器,体积比以前小了一半,续航能撑七十二小时。”

欲忘言接过追踪器,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上面刻着一个极小的“芒”字。“你特意做的?”他抬头问。

“嗯,上次你在仓库里跟丢嫌犯,就是因为追踪器信号断了。”路常漫的声音低了些,“以后带上它,我能随时知道你的位置。”这话里的关切藏得直白,让欲忘言的心头一暖,他把追踪器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是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安心。

下楼时,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走到单元门口,路常漫停下脚步,看着欲忘言:“明天早上八点,队里集合开复盘会,我来接你。”

“不用麻烦,我自己过去就行。”欲忘言摆手,路常漫打断:“不麻烦,顺路。”他说得笃定,让欲忘言没法拒绝。

看着路常漫转身离开的背影,欲忘言摸了摸颈间的六芒星,忽然开口喊住他:“路常漫。”

路常漫回头,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怎么了?”

“没什么。”欲忘言笑了笑,挥了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路常漫点头,直到看着欲忘言走进单元楼,才转身离开。他走在路灯下,指尖摩挲着口袋里残留的温度,忽然觉得,原来喜欢一个人,连等待明天的日子,都变得格外值得。

*

第二天早上八点,路常漫准时出现在欲忘言楼下。黑色的越野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他清隽的侧脸。欲忘言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时,闻到车里淡淡的雪松味——那是路常漫常用的车载香氛,和他的人一样,清冷却让人安心。

“早餐买了豆浆和包子,你喜欢的那家。”路常漫递过一个保温袋,里面还冒着热气。欲忘言接过,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没说自己其实昨天晚上就想吃这家包子,没想到路常漫会记在心里。

车子驶往警局的路上,两人没多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收音机里放着早间新闻,偶尔有车辆驶过的声音,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到了警局,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何昼看到他们一起进来,挑了挑眉,凑过来低声问欲忘言:“路队,欲副队,你们俩昨晚聊得挺投机啊?”

欲忘言瞪了他一眼,没接话,却在坐下时,感觉到路常漫的目光落在自己颈间的六芒星上,那目光带着温度,让他的耳尖微微发烫。

复盘会开始后,队长老周把上次结案的卷宗摊在桌上,逐一分析案情。当说到“码头仓库查获的毒品来源”时,路常漫忽然皱起眉,指着卷宗上的一张照片:“这里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照片上是仓库角落里的一个暗格,里面残留着少量白色粉末。“这粉末的成分报告显示是二乙酰吗啡,也就是海洛因,原本这批货是一种新型毒品,还没有录入警局,但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这批毒品应该是不会换的。本来想钓出这帮毒贩,但不知怎的还是被发现了。”路常漫的声音清晰有力,“关于这种新型毒品我们只知道毒贩把他们叫做‘254’,而且暗格的锁芯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不像是原主人留下的。”

欲忘言也凑过去看照片,指尖点在暗格边缘:“锁芯的划痕很新,应该是案发前二十四小时内被撬动的。也就是说,有人在我们查抄前,特意换了里面的毒品。”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老周皱着眉沉思:“如果真是这样,那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团伙。他们故意留下‘254’,是想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我去查暗格的锁芯来源。”纪沉舟率先开口,“这种特制锁芯在本市只有两家店有卖,顺着这条线应该能查到线索。”

“我和欲忘言去码头仓库复勘现场。”路常漫看向欲忘言,眼神里带着询问。欲忘言点头:“好,我们再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痕迹。”

散会后,两人拿着工具箱赶往码头仓库。仓库里还残留着勘查的痕迹,地面上画着白色的标记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消毒水味。路常漫蹲在那个暗格前,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锁芯的划痕,欲忘言则在周围勘查,寻找可能遗漏的物证。

“这里有个脚印。”欲忘言忽然指着暗格旁边的地面,“被灰尘覆盖了,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路常漫立刻凑过去,从工具箱里拿出石膏粉,小心翼翼地敷在脚印上。

等待石膏凝固的间隙,路常漫看向欲忘言:“你觉得,换毒品的人会是谁?”

“有可能是团伙内部的人,也有可能是第三方。”欲忘言蹲在他身边,指尖划过地面的灰尘,“如果是第三方,那他们的目的就很可疑——既不想让我们查到‘254’的来源,又故意留下海洛因痕迹引我们注意,像是在给我们设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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