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走向未来

路常漫涂药的手顿了顿,指尖蹭过欲忘言手臂上发红的皮肤,抬眼时眼底带着点玩味:“这么说,你和那两位‘六芒星’是平起平坐?那顾震庭手里的拐杖头,可是倒三角。”

欲忘言垂眸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家主是上一任掌权者,退下来后保留了部分决策权,但族徽早就换成了倒三角。顾岁和顾灼……他们两个倒是不用管,我们三个早就达成了共识,顾岁掌政,顾灼掌警,我掌权,只不过我们三个还没达到想要的效果,还得看以后的发展。

路常漫指尖的药膏在发红的皮肤上晕开一层薄凉,他“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像是在琢磨这权力制衡里的门道,又像是单纯觉得有趣。药膏涂完,他把瓷盒盖好往桌上一放,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刚才蹭过欲忘言皮肤的地方,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昨天老何那边递来的消息,城西码头那桩走私案的线人,今天早上在出租屋失联了。”

欲忘言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刚因对方指尖温度泛起的些许失神被打断,他抬眼时,眼底的柔和淡去些许,多了几分锐利:“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七点,老何去接头,只看到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窗台上留了半根沾着海水腥气的麻绳——和上次截获的走私船缆绳材质一样。”路常漫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涌进来,吹得桌上的案卷页脚轻轻翻动,“你手臂的伤不碍事吧?老周说线人屋里的抽屉夹层里,可能藏着走私团伙的交易账本,现在队里人手不够,得去现场再搜一遍。”

欲忘言抬手按了按手臂上刚涂好药的地方,不算严重的灼痛感还在,但已不影响动作。他从椅上起身,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账本要是被他们提前搜走,之前盯的那批货就彻底没头绪了。”

路常漫回头看他,眼底的玩味早换成了利落的神色,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早猜你会这么说,车在楼下等着。对了,顾灼那边的警队……”

“不用通知他。”欲忘言扣外套扣子的动作一顿,语气平淡,“线人失联的事,他那边未必干净。先去现场,拿到账本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阳光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修长的影子,刚才关于族徽与权力的对话被海风卷走,取而代之的是即将面对的案发现场,以及藏在海水腥气后的走私迷局。

两人坐上路常漫的黑色轿车,引擎发动的低鸣里,路常漫随手将副驾抽屉里的一叠照片丢给欲忘言:“老何刚发过来的现场初步照,你先看看。”

照片里的出租屋狭小逼仄,墙面斑驳。客厅的木桌被掀翻,抽屉全被拉开,衣物和杂物散落一地,显然经过粗暴搜查。最后一张是窗台的特写——半根棕褐色麻绳蜷缩在角落,绳结处还沾着几粒白色盐晶,海风的咸腥仿佛顺着照片漫进车里。

欲忘言指尖捻着照片,目光落在麻绳的纤维纹理上:“和上次截获的‘海蛇号’缆绳是同一种,那批货的幕后团伙果然还在活动。”

“不止。”路常漫转动方向盘,车子驶离城区,往城西码头的方向开去,“老何说线人上周传过消息,说最近有一批‘特殊货’要靠岸,对方交易时会用‘红鱼’当暗号。但具体是什么货、交易时间,他没来得及说,只说藏在账本里。”

“红鱼?”欲忘言眉峰微蹙,隐澜世家掌控着沿海大半航运,“红鱼”这个代号从未在正规货单上出现过,大概率是违禁品的暗语。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片老旧居民区外。巷口已拉上黄色警戒线,严峣和纪沉舟守在门口,见到路常漫和欲忘言,立刻侧身让开:“路队,欲队。”

路常漫点头,从严峣手里接过手套和鞋套:“里面情况怎么样?”

“和照片一致,没动过现场。正在里屋搜夹层,还没找到账本。”

两人走进出租屋,浓重的灰尘味混着淡淡的海水腥气扑面而来。路常漫径直走向窗边,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半根麻绳,指尖蹭过绳上的盐晶:“绳头是被利器割断的,切口很整齐,不像是慌乱中扯断的——对方应该是有备而来,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故意留下这半根,像是在挑衅。”

欲忘言没说话,目光扫过散落的杂物。地上有个翻倒的搪瓷杯,杯底还沾着半块没化的糖,旁边是一本翻开的旧日历,日期停在昨天,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画了个圈,圈里写着“码头,3”。

“3?”欲忘言蹲下身,指尖拂过日历上的笔迹,“是三号仓库?还是三点?”

“城西码头的三号仓库,正好是‘海蛇号’上次卸货的地方。”路常漫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他正站在一个旧衣柜前,伸手敲了敲衣柜背板,发出空洞的声响,“老何,过来帮忙拆一下这背板,夹层应该在这儿。”

何昼应声过来,两人合力撬开木板,里面果然藏着一个铁盒。路常漫打开铁盒,里面没有账本,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和一枚生锈的船锚吊坠。

纸条上用同样的铅笔字写着:“他们知道了,货在‘红鱼’肚子里,今晚八点,三号仓库。”

“今晚八点?”欲忘言接过纸条,指尖捏紧,“线人应该是发现自己暴露了,没来得及写全就被带走了。‘红鱼肚子里’……难道货藏在冷冻的红鱼里?”

路常漫拿起那枚船锚吊坠,指尖摩挲着表面的锈迹,吊坠边缘磨得光滑,显然被人长期带在身上。他将吊坠翻过来,背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海”字,笔画浅淡,像是仓促间刻下的。

“这吊坠不像普通饰品,”他把吊坠递给欲忘言,“线人随身带着,说不定和‘红鱼’或者那批货有关。‘海’字……是指‘海蛇号’,还是另有其他关联?”

欲忘言接过吊坠,放在掌心掂量,锈迹蹭在指尖,带着海水侵蚀后的粗糙感。他抬眼看向窗外,远处的海平面在云层下泛着灰蓝,城西码头的吊机隐约可见。“不管是什么,今晚八点三号仓库是关键。线人说‘货在红鱼肚子里’,大概率是把违禁品藏在冷冻红鱼的集装箱里——码头最近有冻品船靠岸吗?”

“老何刚才查了,昨天下午到港一艘印尼来的冻鱼船,舱单上写着全是红鲷鱼,但卸货时间刚好卡在今晚七点,卸货点就是三号仓库。”路常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严峣,去查那艘冻鱼船的船员名单和货舱布局,重点看有没有空箱或者重量异常的集装箱。纪沉舟,联系码头管理处,调三号仓库附近的监控,从昨天到现在的全要。”

两人应声而去。欲忘言将纸条和吊坠放进证物袋,塞进外套内袋,手臂上的药膏已经干透,残留的凉意在动作间渐渐消散,只剩下隐约的紧绷感。“顾灼那边虽然未必干净,但警队的搜查权限比我们方便,要不要……”

“不用。”路常漫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现在不确定谁是内鬼,贸然通知只会打草惊蛇。今晚我们带队过去,先控制现场,等找到货,再看是谁的人先冒头。”他抬手看了眼表,时针指向上午十点,“还有十个小时,足够我们准备。先回队里,把船员信息和仓库布局理清楚,再安排人手布控。”

欲忘言点头,跟着他走出出租屋。巷口的风比刚才更急,卷起地上的碎纸屑,往码头的方向飘去。阳光被云层遮住,刚才还亮堂的巷弄瞬间暗了几分,像是那半根麻绳上的盐晶,在阴影里泛着冷光。两人并肩走向轿车,没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响,和远处隐约的海浪声叠在一起,像是在为今晚的碰面,提前敲起了前奏。

回到队里,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整个下午。欲忘言对着墙上贴满的照片和线索图,指尖在“海蛇号”的船身照片上停顿——那是三个月前截获的走私船,当时只搜出半船过期的电子产品,现在想来,恐怕是对方故意抛出的幌子,真正的“货”早就通过其他渠道运走了。

“冻鱼船的船员名单出来了。”路常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打印纸,“船长叫罗海生,四十岁,东南亚跑船十年,有三次走私柴油的案底,但都因为证据不足没定罪。其他船员大多是临时招募的,背景干净得有点刻意。”

欲忘言接过名单,目光扫过“罗海生”的名字时,指腹无意识蹭过纸面:“这个罗海生,和‘海蛇号’的前船长是旧识,两年前那艘船改名换旗,就是他牵的线。”

“这么说,他就是‘红鱼’交易的关键人物?”路常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货舱布局也查了,整艘船有十二个冷冻集装箱,其中三号和七号集装箱的重量比同规格的重了近两吨,卸货顺序排在最后,刚好能卡在八点前运进三号仓库。”

欲忘言抬眼:“布控方案定了吗?”

“严峣带三个人守在仓库西侧的货运通道,纪沉舟盯着码头入口,老何负责对接码头的调度室,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封路。我们两个带主力,潜伏在仓库里的货架后面,等他们卸货时动手。”路常漫将杯底的水喝尽,杯壁上凝的水珠滴在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不过有个问题,冷冻集装箱温度太低,就算藏了货,也没法当场开箱检查——得先控制住人,再调专业设备过来。”

“不用等设备。”欲忘言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线人说‘货在红鱼肚子里’,未必是真的冻鱼。我让码头的熟人查了,罗海生昨天私下联系过一家海鲜加工厂,要了五十个特制的保温箱,说是装‘高档红鲷鱼’,但那家厂根本不做冷冻品生意。”

路常漫挑眉:“你的意思是,货在保温箱里?他们先把违禁品藏进保温箱,混在冷冻集装箱的货物里运进仓库,等我们注意力被冻箱吸引,再趁机把保温箱转移?”

“可能性很大。”欲忘言转身,眼底映着窗外的霞光,“今晚重点盯保温箱,一旦有人碰,立刻行动。”

傍晚七点,城西码头的灯光陆续亮起。巨大的吊机在夜色里像沉默的巨人,三号仓库的卷闸门半开着,里面堆着几排空货架,阴影里藏着十几个屏息的身影。欲忘言靠在货架后,手臂上的伤在潮湿的海风里隐隐作痛,他按了按伤口,目光落在仓库门口的监控上——那是纪沉舟提前换过的设备,能实时传回画面。

七点半,一辆货运卡车驶进码头,停在三号仓库门口。罗海生从副驾下来,穿着件黑色夹克,手里夹着根烟,抬头扫了眼仓库的方向,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两个船员跳下车,打开车厢门,开始往外搬保温箱。

“来了。”路常漫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按在对讲机上,“各小组注意,别轻举妄动,等他们把保温箱搬进仓库。”

保温箱一个个被搬进仓库,堆在中间的空地上,足足五十个。罗海生掐灭烟,走到保温箱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正要打开最上面的那个,突然有人从仓库外跑进来,压低声音喊:“船……船长发觉不对,码头入口来了辆警车!”

罗海生脸色一变,立刻挥手:“快,把箱子搬上车,走后门!”

“动手!”路常漫一声令下,阴影里的人瞬间冲了出来。罗海生想跑,被欲忘言一把拽住胳膊,反剪在身后。船员们慌了神,有的想反抗,有的往仓库后门跑,却被严峣和纪沉舟堵了个正着。

混乱中,一个船员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欲忘言的后背刺去。路常漫瞪大双眼,欲忘言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眼底丝毫没有波澜,自己侧身躲过匕首,抬脚将那人踹倒在地:“老实点!”

欲忘言站稳脚跟,看了眼路常漫。

仓库里很快安静下来,所有嫌疑人被控制住。路常漫走到保温箱前,用罗海生的钥匙打开一个,里面果然不是红鲷鱼,而是一排排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全是崭新的军用望远镜和夜视仪——是走私的违禁军用物资。

“没想到吧,罗船长。”路常漫蹲在罗海生面前,“‘红鱼’不是冻鱼,是这些‘能看海的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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