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62

他们以为自己在拯救同伴。

实际上，他们是在为一尊远古的邪神，戴上祂失落已久的王冠。

他们用尽千辛万苦，献祭了所有人的安危，甚至赌上了宋亚轩自己的性命，所抢夺来的“神之骸”。

那块蕴含着庞大秩序之力的，被他们视为最后希望的圣物。

根本就不是什么解药。

它是钥匙。

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把钥匙。

而他们，就是那群亲手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然后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奇迹发生的，愚蠢的白痴。

宋亚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咙。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让他痛苦。

是他，是他亲手将“神之骸”按在了丁程鑫的胸口。

是他，促成了这最终的，无可挽回的，恐怖的“归位”。

那“神之骸”在接触到躯体的瞬间，便如融化的黄金般渗入，伴随着一阵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低沉而古老的轰鸣。

那是法则归位的声音，是锁链断裂的声音，也是世界哀悼的丧钟。

刘耀文：“……它……它在看我们……”

刘耀文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哭腔。

那是一种被极致的恐惧抽干了所有水分，所有情感之后，剩下的，如同梦呓般的，空洞的呢喃。

那视线并非聚焦于某一点，而是像无孔不入的水银，瞬间淹没了他们的全部感知。

冰冷，粘稠，带着审视万物的傲慢与漠然，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被随手碾碎的玩具。

他蜷缩在地上，像个受惊的婴儿，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眼睛，试图将那恐怖的景象隔绝在外。

但那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那股“视线”，并非来自物理层面。

它直接投射在每个人的感知世界里。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那个刚刚从严浩翔背上，缓缓地，用一种极其不自然的，仿佛骨骼全部错位后又重新拼接起来的姿态，直起身体的“东西”。

它根本就没有“看”他们。

因为它不需要。

它本身，就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由纯粹的，扭曲的，混乱的恶意所构成的，漆黑的眼睛。

而他们所有人，包括这片正在崩坏的空间，都身处在这只眼睛的……瞳孔之中。

在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中，他们甚至能看到无数破碎世界的残影，无数哀嚎灵魂的碎片，如尘埃般在其中沉浮、旋转，最终归于虚无。

他们不是被观察者。

他们是它眼中的，风景。

是它视野里，无足轻重的，即将被彻底“看”穿，被彻底“理解”，然后被彻底“抹除”的，几个微不足道的像素点。

刘耀文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不是视觉上的透明，而是一种存在感上的稀薄。

他开始想不起同伴的名字，想不起自己的过往，甚至连“恐惧”这种情绪本身，都在迅速地从他的概念中剥离。

存在，正在被釜底抽薪。

他仿佛正在被这个世界遗忘，被规则所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