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63

这种被“注视”即被“消除”的恐怖，让他连尖叫都做不到，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漏气的音节。

马嘉祺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跪倒在地。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那口从嘴角溢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胸前的一小片衣襟，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的大脑，像一台被强行灌入了亿万条错误代码的超级计算机，正在疯狂地报错，蓝屏，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蜂鸣。

灵魂被撕裂的剧痛，还在持续不断地，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那根名为“理智”的，最后的防线。

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的视野发黑，让他产生一种就此昏死过去的冲动。

但他没有倒下。

他不能倒下。

他是队长。

他强行咬破自己的舌尖，用剧痛换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用那双因为剧痛和精神透支而布满了骇人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个缓缓站起来的，昔日的同伴。

那个“东西”站起来的动作很怪异。

它的每一个关节都在以反人类的角度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这具身体对它而言，是一件尺寸不合，又无比陌生的衣服。

它正在学习如何使用这具躯壳。

那张属于丁程鑫的，清秀的，总是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笑意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像一张完美的人皮面具，光滑，冰冷，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生气。

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与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没有任何光线能够逃逸的，漆黑。

那不是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眼睛，而更像是宇宙诞生之前，那片混沌虚无本身具象化的裂口。

不是瞳孔的黑色，而是整个眼眶，都被那种代表着“无”的黑色所填满。

在那片漆黑的深处，马嘉祺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却又无比熟悉的，东西。

那是绝对的，不加掩饰的，仿佛与生俱来的……饥饿。

一种对世间万物，对所有规则，对一切存在的，最原始的，最纯粹的，饥饿。

它饿的不是食物，不是血肉。

它饿的是“概念”本身。

它想吞噬“空间”，咀嚼“时间”，消化“因果”，将一切秩序都还原成它身体的一部分。

完了。

这个念头，并非一个缓慢浮现的结论，而是一声决绝而响亮的丧钟，在他的脑海中轰然敲响。

它沉重，冰冷，不带任何转圜的余地。

像一根被炉火烧得通体赤红的粗大铁钉，带着灼人的高温和毁灭性的力量，毫不留情地，钉穿了他那早已被剧痛和疲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最后的意志防线。

他身体里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如同被戳穿了一个巨大缺口的沙袋。

意识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被一层浓重的，化不开的黑雾所笼罩。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抽走了声音，抽走了光，甚至抽走了最基本的物理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