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48

此刻，这些梦魇全部回来了。

它们没有嘴唇，没有声带，没有发出任何可以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

可刘耀文却能无比清晰地“听”到它们在说什么。

那声音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冰冷而粘稠。

来吧。

和我们一样。

到我们这边来。

这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它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令人胆寒，因为它并非强迫，而是在诱惑。

它在告诉你，反抗是无意义的，挣扎是徒劳的，唯一的归宿就是成为它们的一员。

恐惧像决堤后涨潮的海水，在短短一秒内就没过了他的头顶。

冰冷的海水灌入他的口鼻，剥夺了他所有思考的能力，甚至剥夺了他呼吸的本能。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铭刻在基因里的战栗。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干呕，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剧烈地颤抖着。

紧接着，是严浩翔。

他的精神世界没有铺天盖地的怪物，那过于庞杂，反而无法构成他最核心的恐惧。

他的世界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马嘉祺。

一个冰冷到极致的马嘉祺，正静静地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那片黑暗里没有任何参照物，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那个身影本身，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他穿着和现实中一模一样的作战服，身姿挺拔如松。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用那双严浩翔再熟悉不过的，毫无温度的眼睛注视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是一种看待一件不合格工具的眼神，纯粹，冰冷，不带任何个人情感。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像过去的每一次。

每一次，他搞砸了某个重要的任务。

每一次，他流露出任何被团队法则定义为“软弱”的情绪。

每一次，他试图辩解，却被对方用更严酷的训练压垮。

他都会看到这样一张脸。

然后，那个虚影的嘴唇，轻轻开合。

吐出的音节清晰、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弱小，是唯一的原罪。”

和记忆中每一次的斥责，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不差。

这句话像一根刚刚从炭火中抽出的，烧得通红的钢针。

它发出“滋啦”一声轻响，狠狠刺入了严浩翔早已因为战斗而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在心底的画面，那些不被认可的努力，那些被斥责为无能为力的瞬间，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他用骄傲和自尊筑起的理智堤坝。

凭什么？

凭什么你永远都是对的？

凭什么我就必须无条件接受你这套冷冰冰的生存法则？

难道人的感情就真的那么一文不值吗？

难道所谓的强大，就是变成你这样没有感情的机器吗？

一股灼热到几乎要将内脏点燃的怒火，从胸腔最深处猛地直冲头顶。

血液在他全身的血管里疯狂奔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条血管都在突突直跳。

耳边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剩下自己心脏狂乱的，如同战鼓般的擂鼓声。

他的理智在高温下迅速蒸发，视野边缘开始泛红。

他只想冲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揪住那个虚影的衣领。

他想狠狠地给他一拳，让他那张永远不变的冰山脸上，也出现一丝裂痕。

他要让他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