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47

它醒了。

它在用最暴烈的方式，宣告自己的苏醒。

它在用最轻蔑的态度，清理着闯入自己领地的、卑微的蝼蚁。

而马嘉祺，是它唯一认可的存在。

光芒还在不断增强，将整个神殿内部映照得如同白昼，所有阴影都被彻底驱散。

那巨大的骨柱，“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咚！咚！咚！咚！

那声音不再缓慢，而是如同战鼓擂动。

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年的太古巨兽，正在挣脱最后的枷锁，即将睁开它那双可以毁灭一切的、冷漠的眼瞳。

那道无形的屏障降临得悄无声息。

它并非一道光幕，也不是一堵墙壁，甚至连一丝可供感知的能量波动都没有释放。

它就是那样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覆盖了整片空间，如同空气的压力在一瞬间被抽换成了另一种未知的物质。

这种降临没有预兆，没有声响，彻底绕开了人类所有基于物理世界的感知系统。

它不是可以被刀剑格挡的攻击，也并非能够凭借身法闪避的法术。

它的目标更为虚无缥缈，却也因此更加脆弱，更加致命。

它直接瞄准了构成智慧生命最核心的部分——意识。

这道屏障的攻击方式，粗暴得像一把冰冷生锈的钥匙。

它不屑于任何技巧，只是野蛮地捅进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寻找着那扇被严密看管的门。

每个人都有这样一扇门。

人们耗尽一生的心力去加固它，用理智、用遗忘、用麻木去封锁它。

门后，囚禁着他们各自最原始，最无法战胜的恐惧。

现在，那把钥匙找到了锁孔，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扭动声，强行撬开了尘封的门锁。

第一个被心魔拽入深渊的是刘耀文。

刘耀文：“啊——！”

一声凄厉的，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惨叫撕裂了周围凝滞的空气。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看不见的电流击中，双膝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剧痛从膝盖传来，但他完全感觉不到。

他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颅，指甲深深地抠进头皮，带出几缕血丝，仿佛要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将什么东西从脑子里硬生生挖出来。

周围的队友，凝重的空气，冰冷的神骸，这一切都在他的视野里迅速褪色、溶解。

或者说，在他的意识里，现实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刺目到令人流泪的白光。

光芒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无数张脸孔从那片纯白中缓缓浮现，像是从一锅沸腾的牛奶里升起的气泡，逐渐凝聚成形。

那些脸孔属于他不久前才亲手斩杀的怪物。

有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剑刃划过的狰狞伤口，腐烂的肌肉外翻着。

有的半边头颅已经不见，空洞的眼眶里流淌着黑色的脓液。

还有的则发生了恐怖的增生，几张脸挤在一起，五官扭曲地交叠，共同构成一个无法名状的聚合体。

每一张脸上，都凝固着死前最极致的怨毒与不甘。

它们是他一路行来，踏过的尸骸。

是他以为凭借强大意志，已经彻底抛在身后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