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提灯系列（2）

黑泽川抱着他，并未立刻放下。他冷峻的目光扫过叶十三微红的鼻尖和耳廓，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抱着他大步走向壁炉旁最温暖的位置，才将他轻轻放下，顺手又将那条厚实的军用毛毯严严实实裹在叶十三身上，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就在这时，内廊深处爆发出两声极其清脆、充满活力的童音，瞬间撕裂了玄关处微妙的对峙气氛。

“母亲——！”

“父亲。”

两个穿着火红羽绒服的小男孩，如同两团燃烧的小太阳，炮弹般从光线明亮的走廊里冲了出来！他们目标明确，无视了门口一群气场强大的“危险分子”，直扑向玄关处裹着银狐裘的楚河！

周晖反应极快，在第一个小子即将撞上楚河的前一刹那，长臂一捞，精准地将两个小炮弹都揽进了自己怀里，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习以为常。

“这是？”老于瞅了瞅这两个孩子，觉得眼熟，“孔雀明王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鬼知道，他俩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中邪了吧。”摩诃在周晖怀里扭动着告状，小脸气鼓鼓的，指着盘在龙纪威颈间、正懒洋洋甩着尾巴尖的玄麟：“父亲！玄麟叔叔坏！他又偷吃我的草莓大福！最后一个了！” 迦楼罗也用力点头附和，奶声奶气地补充：“偷吃！坏龙！”

玄麟闻言，细长的龙身倏地绷直，竖瞳危险地眯起，对着两个小崽子嘶嘶低吼：“小崽子！血口喷龙！明明是你们自己吃不完放桌上招蚂蚁，老子好心帮你们解决！”

“放屁！”摩诃毫不示弱，变小了气势也一点没减，仗着在周晖怀里，胆子肥得很，“就是你偷吃的！我放在冰箱最上面那格！你还用尾巴卷走的！我看见了！”

“小兔崽子！信不信老子……”玄麟气得龙须都翘了起来，作势欲扑。

“玄麟。”龙纪威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冰墙，瞬间冻住了黑龙暴走的趋势。他捏着玄麟尾巴尖的手指微微收紧，警告意味十足。玄麟身体一僵，不甘地扭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悻悻地垂下脑袋，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咕噜声，把脸埋进龙纪威温热的颈窝，只留一个气鼓鼓的黑色后脑勺对着众人。

周晖搂着两个儿子，金瞳里满是戏谑，看热闹不嫌事大：“听见没老长虫？证据确凿！赶紧的，赔我儿子十盒草莓大福，要最高级那家店的！少一颗我扒你一片鳞！”

龙纪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感觉带玄麟出门比带一个加强连的特种兵还累。他懒得理会周晖的敲诈勒索，目光投向刚安置好叶十三、正朝这边走来的黑泽川，以及在于靖忠示意下开始默默帮众人安置行李的颜兰玉，最后落到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正低声跟楚慈抱怨山庄地暖不够热的韩越身上。

“都别杵着了，”龙纪威的声音带着科研工作者特有的冷静，穿透了孩童的吵闹和周晖的调侃，“先进去。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暖意融融的宽敞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肆虐的风雪，窗内却是另一番天地。地暖烘得人筋骨酥软，空气里弥漫着清茶和刚烤好的松饼香气。韩越霸占了壁炉旁最暖和的长沙发，正拿着遥控器跟复杂的影音系统较劲，眉头拧成疙瘩。

楚慈脱了厚重外套，只穿一件烟灰色薄羊绒衫，安静地坐在沙发另一端看书，侧脸在跳跃的炉火映照下，线条清冷如玉雕。

周晖则彻底没骨头似的歪在楚河身边一张巨大的懒人豆袋里，一手搂着大儿子，另一只手还不安分地去卷楚河垂落的长发玩。

楚河端坐如神像，膝上摊着一本厚重的、书页泛黄的古籍，对周晖的骚扰和两个儿子在身边追逐打闹的噪音置若罔闻。迦楼罗正试图把一块松饼喂给盘在龙纪威膝头、依旧气哼哼的玄麟，被黑龙嫌弃地用尾巴尖推开。

黑泽川和叶十三坐在靠窗的软榻上。黑泽川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正用红蓝铅笔做着标记，神情专注冷峻。叶十三则抱着素描本，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窗外风雪中模糊的山影，又低头快速勾勒。

于靖忠和颜兰玉坐在角落的茶桌旁。于靖忠泡着功夫茶，动作沉稳流畅，袅袅热气模糊了他刚硬的轮廓。颜兰玉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啜饮，目光沉静地望着跳跃的炉火，偶尔在于靖忠茶杯空了时，无声地提起紫砂壶为他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