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回到西岐大营，金吒将猎物交给伙房，特意嘱咐厨子用哪吒小时候爱吃的做法烤山鸡——抹上蜂蜜，撒上西岐特有的香料，用松枝慢烤，让油脂与果香充分融合。
傍晚时分，伙房飘来浓郁的香气。金吒提着食盒走进哪吒营帐时，见他正对着莲花水囊出神，指尖反复摩挲着水囊上磨得有些发白的绣纹，连金吒进门的脚步声都没察觉。
“再对着水囊看，它就要被你盯出洞了。”金吒将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的瞬间，金黄油亮的烤山鸡裹着松枝清香与蜂蜜甜香，瞬间漫满营帐。两只烤鸡表皮泛着琥珀色光泽，油珠顺着肌理缓缓滑落，正是两人儿时最熟悉的模样。
哪吒猛地回神，放下水囊走到桌前。金吒熟练地撕下一只鸡腿递过去：“试试，还是陈塘关那会儿的做法。”
哪吒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蜂蜜的甜润裹着肉质的鲜嫩，香料的咸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这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小时候金吒每次进山打猎，总会带只山鸡回来，让厨房这么烤着。那时候他总抢着要鸡腿，金吒从不跟他争，还会把自己那份鸡皮撕下来给他，说“小孩子吃皮长力气”。
“好吃吗？”金吒看着他，眼底藏着温和。
哪吒点头，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刚才咬下去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上次和小龙女在桃花林，她还笑着说“下次要尝尝你说的烤鸡”，可没等兑现，两人就闹了决裂。眼眶泛热的瞬间，金吒递来的手帕让他回过神，抬头时正撞见大哥了然的眼神。
“别光顾着吃，跟你说件事。”金吒撕下一块鸡胸肉，慢慢嚼着，“我跟姬发商量过了，你要是想去东海找小龙女，西岐的军务我和木吒先盯着。你不用挂心这边，安心去把事情说清楚。”
哪吒啃鸡腿的动作骤然停住，手里的鸡腿差点掉在桌上：“大哥，你怎么……”他从没跟金吒提过要去东海，甚至这些天还故意装作不在意，没想到大哥早就看出来了。
“你是我弟，你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盯着东海方向发呆，我能看不出来？”金吒笑了笑，语气却认真起来，“心里装着事，就算留在大营也是魂不守舍。与其这样，不如去东海——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别让自己后悔。”
哪吒捏紧手里的鸡腿，鼻尖发酸。他想起以前和李靖闹矛盾，是大哥悄悄在中间调和；上次他闯祸被太乙真人罚禁足，也是大哥偷偷给她送点心。大哥总这样，话不多，却把所有事都替他想到了。
“可是大哥，西岐最近军务这么忙……”
“忙也不差你一个。”金吒打断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记住，有些事比军务更重要。小龙女是个好姑娘，你要是真在乎她，就别端着那点骄傲。道歉不是丢人的事，丢了人再后悔，才真的没用。”
这话像重锤敲在哪吒心上。这些天他不是没想过道歉，可总拉不下脸，也怕小龙女不肯见他。可此刻听金吒这么说，他突然明白——比起失去小龙女的遗憾，这点面子又算什么？
“我知道了。”哪吒重重点头，眼神亮了起来，“我这次去东海，不是逼她原谅我，就是想跟她说句对不起。她要是不想见我，我就在海边等，等到她愿意听我解释为止。”
吃完烤鸡，金吒帮哪吒收拾行囊时，特意把莲花水囊放进最外层的口袋：“这个带着，她要是问起，就说你一直好好收着。”哪吒看着大哥细心地把疗伤仙药分装成小瓶，又把换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心里暖得发涨。
拎着行囊走到营帐门口，哪吒回头看向金吒，语气坚定：“大哥，等我把小龙女带回来，咱们再一起吃烤鸡。金吒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好，我等你们回来。”
哪吒深吸一口气，脚踏风火轮朝着东海飞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可他却没了之前的孤单——怀里的行囊装着大哥的支持，心里装着对小龙女的愧疚与决心。路过桃花林时，飘落的花瓣没再让他难过，反而让他更加坚定：这次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再也不把在意的人弄丢了。
风火轮的烈焰划破东海的天际，哪吒落在水晶宫外的礁石上时，海水正泛着粼粼波光。他望着那座半沉在海底、通体剔透的宫殿，手心微微出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紧张，哪怕面对千军万马的商纣大军，也未曾有过这般忐忑。
守在水晶宫门口的虾兵蟹将见了他，当即举起兵器阻拦：“哪吒！我家小姐说了，不允许你靠近水晶宫半步！”
哪吒没有硬闯，只是从行囊里拿出那个莲花水囊，轻声道：“我不是来闹事的，我只是想把这个还给她。麻烦你们帮我通报一声，就说……就说哪吒来向她道歉了。”
虾兵蟹将对视一眼，脸上满是犹豫。他们都知道哪吒曾伤透了小龙女的心，可看着他眼底的恳切，还是有个老虾兵叹了口气：“你等着，我去通报。但小姐见不见你，就看她的意思了。”
哪吒站在礁石上，海风卷起他的衣袍，也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攥着水囊，心里反复演练着道歉的话，生怕自己又说错什么，再惹小龙女生气。
可没过多久，老虾兵就回来了，摇着头说：“小姐说了，她不想见你，也不需要你的东西。你还是快走吧，别让我们难做。”
哪吒的心猛地一沉，却没有放弃：“没关系，她不见我，我就在这里等。等她愿意见我为止。”说罢，他在礁石上坐下，将水囊放在身边，目光紧紧盯着水晶宫的大门。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哪吒每天都守在水晶宫外的礁石上，白天看着海水潮起潮落，晚上就靠着礁石打盹。他从不主动打扰水晶宫里的人，只是偶尔会跟守宫门的虾兵蟹将聊几句，问起小龙女的近况。
“小姐这些天一直待在寝宫，很少出来，也不怎么吃东西。”蟹将忍不住跟他说，“其实小姐心里还是念着你的，不然也不会总对着你送的那个东海珍珠发呆。她就是……就是被你伤得太深，一时过不去那道坎。”
哪吒听了，心里又酸又涩。他从行囊里拿出太乙真人给的疗伤仙药，递给蟹将：“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她，就说这个仙药能安神，对身体好。”
蟹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仙药，转身走进水晶宫。
又过了几日，小龙女还是没有见他。但守宫门的虾兵蟹将对他的态度却渐渐缓和，偶尔会给他送些食物和水。哪吒知道，这是小龙女默许的，她虽然不愿意见他，却也没有真的想让他挨饿受冻。
这天傍晚，东海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风卷着巨浪，狠狠拍打着礁石。哪吒浑身都被雨水浇透，却还是固执地坐在礁石上，紧紧护着身边的莲花水囊——这是小龙女亲手绣的，他怕雨水把它弄坏。
就在这时，水晶宫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小龙女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撑着一把珍珠伞，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哪吒看到她，猛地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眼底的光亮：“小龙女……”
小龙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浑身湿透的模样，还有他紧紧护着水囊的动作，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先跟我进来，别在这里淋雨，免得生病了，又要怪我。”
哪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连忙跟上小龙女的脚步，走进了水晶宫。
水晶宫里温暖明亮，与宫外的暴雨形成鲜明对比。小龙女让侍女给哪吒拿来干净的衣物，又端来一杯热茶：“先把衣服换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哪吒接过热茶，双手捧着杯子，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里也暖暖的。他看着小龙女，轻声道：“小龙女，对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太骄傲，我不该用做戏的方式气你，不该让你伤心。我知道我错了，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骂我，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好不好？”
小龙女看着他诚恳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她从怀里拿出那个东海珍珠，放在桌上：“你以为我生气的，是你跟山鬼仙子做戏吗？我生气的，是你明明在乎我，却偏偏要用伤害的方式来证明；是你明明心里有我，却不肯对我坦诚，非要让我猜你的心思。”
“我知道，我都知道。”哪吒连忙开口，“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对你坦诚，会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小龙女，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龙女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我需要时间。你之前伤我那么深，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但……”她顿了顿，眼神软了下来，“你也不用再守在宫外了，我会让虾兵蟹将给你安排住处。你要是真的想弥补，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
哪吒听到这话，心里瞬间涌起一股狂喜。他重重地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不管你需要多久，我都等！”
小龙女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是她回东海后，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窗外的暴雨渐渐停了，一缕月光透过水晶宫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虽然他们之间的隔阂还没有完全消散，虽然未来的路还需要慢慢走，但至少，哪吒的坚持与道歉，终于融化了小龙女心底的部分坚冰。这场始于误会与伤害的虐恋，终于在东海的月光下，迎来了一丝和解的希望。
东海伴守释前嫌，点滴温情暖人心
哪吒在水晶宫住下后，没有急着追问小龙女何时原谅自己，只是默默用行动证明改变。每日清晨，他会去水晶宫后的花园打理小龙女最爱的珊瑚丛，将歪倒的珊瑚扶正，清除附着的海藻；午后会去后厨，跟着侍女学做东海的点心——他记得小龙女爱吃清甜的海藻糕，便一遍遍尝试，直到做出她记忆中的味道；傍晚则会坐在水晶宫的露台上，望着海面练习控制火尖枪的力道，不再像从前那样锋芒毕露，生怕火焰惊扰了宫里的生灵。
小龙女起初还刻意避开他，可每次路过花园，都能看到哪吒蹲在珊瑚丛前忙碌的身影，额头上沾着水珠也不在意；每次侍女端来海藻糕，都说是哪吒特意做的，口感竟与她小时候吃的分毫不差；偶尔夜里醒来，还能看到露台上映着他练枪的剪影，火焰被控制得温和，只在指尖轻轻跳动。
这天午后，小龙女在书房看书，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她抬头望去，只见哪吒正踮着脚，往窗台上的玉露瓶里插花——那是东海深处特有的夜光花，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淡蓝的光，是她前几日随口跟侍女提过喜欢的花。
哪吒插完花，转身时恰好撞见小龙女的目光，顿时有些慌乱，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我看你书房的窗台空着，就摘了些花来，要是你不喜欢，我现在就拿走。”
小龙女合上书，走到窗边，看着窗台上的夜光花，轻声道：“不用拿，挺好看的。”她顿了顿，看向哪吒沾着泥土的指尖，“你打理花园的时候，怎么不戴手套？”
哪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戴手套不方便，怕碰坏了珊瑚。这点泥土没事，洗洗手就好了。”
小龙女看着他憨厚的模样，心里的坚冰又融化了几分。她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画册，递到哪吒面前：“这是我之前画的东海地形图，上面标了哪里有好看的珊瑚，哪里能采到夜光花，你以后找起来也方便些。”
哪吒接过画册，指尖触到书页上细腻的笔触，心里暖暖的。他翻开画册，每一页都画得格外认真，连细小的礁石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可见小龙女花了不少心思。
“谢谢你，小龙女。”哪吒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眼神里满是感激。
小龙女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露台边，望着海面。哪吒连忙跟上，站在她身边，两人并肩看着远处的浪花，一时竟没有尴尬，只有难得的平静。
“你以前在西岐，是不是每天都要练枪到很晚？”小龙女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嗯，以前总想着变强，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却忘了有时候太急，反而会伤到身边的人。”哪吒轻声道，语气里满是愧疚，“现在才明白，真正的保护，不是靠锋芒，而是靠用心。”
小龙女转头看向他，见他眼神真诚，不似作伪，心里的芥蒂又淡了些。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贝壳，递到哪吒手里：“这个贝壳能听到东海的浪声，你要是想练枪的时候静不下心，就听听浪声，能让人平静些。”
哪吒接过贝壳，紧紧握在手里，眼眶微微泛红。他知道，小龙女这是在慢慢接纳他，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从那以后，两人相处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小龙女会陪哪吒去花园打理珊瑚，听他讲西岐的趣事；哪吒会给小龙女做海藻糕，陪她坐在露台上看日落。偶尔哪吒还是会忍不住犯急脾气，但只要看到小龙女的眼神，就会立刻收敛，学着慢慢沟通。
这天夜里，水晶宫上空挂满了星星，海面泛着银光。哪吒和小龙女坐在露台上，手里各拿着一个贝壳，听着里面的浪声。
“哪吒，”小龙女突然开口，声音轻柔，“我知道你一直在改变，也知道你是真心想弥补。之前的事，我……”
哪吒连忙转头看向她，心跳不由得加快，眼神里满是期待。
小龙女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笑了笑：“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你要记住，若是你再像以前那样伤害我，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哪吒听到这话，激动得站起身，紧紧握住小龙女的手：“我不会的！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小龙女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里满是暖意。她轻轻回握他的手，两人相视而笑，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满是温馨。
虽然他们之间还有过往的痕迹，但那些隔阂与伤害，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与温情中，渐渐消散。这场始于误会、终于坚守的感情，终于在东海的星光下，迎来了真正的和解。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两人携手同行，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