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2
清晨七点，温婧已经站在王爷爷的病床前。
她轻轻翻动病历，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监护仪上的数字比昨晚稳定许多，老人呼吸均匀，显然睡得很沉。温婧的目光移到病床旁的陪护椅上——王源蜷在那里，身上盖着一件皱巴巴的外套，手里还攥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他睡着的模样比醒时年轻许多，额前碎发凌乱地搭在眼皮上，嘴角微微下垂，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温婧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内侧有一道细小的疤痕——是琴弦割伤留下的痕迹。
"温医生？这么早？"
压低的男声让温婧猛地回神。王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用指尖梳理着睡乱的头发。他眼下的青黑比昨晚更明显了。
"查房。"温婧简短回答，将听诊器贴在老人胸前，"张主任九点来做术前评估，你需要签几份文件。"
王源站起身，连帽衫发出窸窣声响。"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回来。"他犹豫片刻，"那个...您吃早餐了吗？"
温婧头也不抬："医院食堂七点半开门。"
"我是说，"王源挠了挠鼻尖，"如果您不嫌弃，我助理刚买了豆浆和包子..."
温婧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印有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她直起身，发现王源站得极近，身上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气，完全不像熬过夜的人。
"我不吃早餐。"她后退半步，"还有，你不需要用敬语，我比你小五天。"
王源的眼睛瞬间瞪大。"什么？千玺明明说你是他表姐..."
"我妈妈是他爸爸的表姐的女儿，"温婧一边记录生命体征一边解释，"按辈分确实是表姐，但年龄只差三天。"她顿了顿，"而你生日是11月8日，我是11月13日。"
王源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某种难以形容的愉悦。"所以...我比千玺大两天，比你大五天？"他突然笑出声，"那千玺岂不是要喊我哥？"
温婧白了他一眼："幼稚。"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王源去洗漱后，护士小林来抽血。她一边绑压脉带一边偷瞄温婧："温博士，您真的亲自来查房啊？张主任刚才还问我是不是看错了..."
"顺路。"温婧接过采血管，动作娴熟地消毒进针。
"皮肤科和骨科隔了四层楼呢。"小林促狭地眨眨眼，"而且您今天不是休假吗？"
温婧假装没听见，专注地看着暗红色血液缓缓流入试管。她确实不该在这里。实验室里还有三个培养皿等着观察，下周学术会议的报告也只完成了一半。但当她想起王源昨晚弯腰给老人擦汗时颤抖的手指，所有理性理由都变得苍白无力。
"温医生？"王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能借一步说话吗？"
走廊上，王源递来一杯热美式。温婧挑眉："医院禁止患者家属给医生送礼物。"
"这是给'比我小五天的朋友'的，"王源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不是给医生的。"
温婧接过咖啡，热气氤氲中闻到一丝焦糖香。"什么事？"
王源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爷爷的麻醉风险评估...有多大风险？他十年前做过心脏支架手术。"
温婧注视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第一次认真思考该如何平衡专业客观与人性关怀。"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她选择实话实说，"但张主任是全院最好的骨科医生，麻醉科也会做特别方案。"
王源低头盯着自己的球鞋尖，喉结滚动了几下。"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温婧胸口突然泛起一阵陌生的酸胀。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即将碰到王源肩膀时猛地停住，转而拍了拍他的上臂。"他会没事的。"
这个动作似乎让两人都有些尴尬。王源清了清嗓子："对了，千玺刚发信息说今天要过来。"
"他来干什么？"温婧皱眉。
"说是来看爷爷，"王源眨眨眼，"但我猜主要是来听你叫我'哥哥'。"
温婧差点被咖啡呛到。"做梦。"
张主任的手术评估进行得很顺利。中午时分，王爷爷被推进手术室。温婧本打算回实验室，却在电梯口被易烊千玺拦住。
"姐！"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那双和温婧有三分相似的眼睛很容易辨认，"我就知道你还在这儿。"
温婧抱臂看他："你不是在横店拍戏吗？"
"请了半天假。"千玺凑近压低声音，"源儿最近压力很大，他爷爷这事...谢了。"
温婧微微蹙眉："什么压力？"
千玺犹豫了一下："他公司要重组艺人合约，条件很苛刻。再加上新专辑创作瓶颈..."他摇摇头，"总之，谢谢你照顾他爷爷。源儿看起来比前几天放松多了。"
温婧想起王源睡着时紧锁的眉头，和醒来后瞬间挂上的明朗笑容。那种熟练的伪装，她太熟悉了——就像她在家族聚会上面对亲戚们"什么时候结婚"的追问时，摆出的那副"事业为重"的面具。
"我只是做了分内事。"她最终说道。
手术很成功。下午三点，王爷爷被推回病房，各项指标稳定。温婧站在角落，看着王源弯腰听麻醉师交代注意事项时专注的侧脸。他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颤动。
"温医生。"护士长突然走过来，"32床的术后用药需要您签字。"
温婧接过医嘱单快速浏览，笔尖在止痛药剂量处停顿。"曲马多改成50mg q12h吧，老人家对阿片类药物敏感。"
"您怎么知道？"护士长惊讶地问。
温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些信息来自昨晚和王源的闲聊。她面不改色："病历第27页有记载。"
走出病房时，她听到护士小声对王源说："你真幸运，温博士从不参与临床治疗，更别说天天查房了。她可是院里最年轻的学科带头人，平时连主任的面子都不给。"
温婧加快脚步，却依然听到了王源的回答："是啊，我特别幸运。"
那声音里的温度让她耳根发烫。
傍晚，温婧在实验室整理数据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显示「王源（千玺朋友）」。她犹豫了三秒才接听。
"小温医生？"王源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带着明显的笑意。
温婧翻了个白眼："什么事？"
"爷爷想吃水果，医院门口哪家水果店靠谱？"
"出门右转两百米的绿色招牌，别买切好的。"温婧顿了顿，"还有，别叫我小温医生。"
"好的，小温医生。对了，爷爷的止痛药是你调的吧？谢谢。"王源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护士说剂量调整后他舒服多了，还能睡会儿觉。"
温婧盯着显微镜，突然看不清目镜里的细胞结构。"嗯。"
"我买了草莓，很甜。"王源继续说，背景音是嘈杂的街道声，"给你留了一盒，放在护士站冰箱里。"
"我不——"
"知道你不吃甜食，但草莓含糖量其实比苹果还低。"王源打断她，"而且...今天是我认识你的第28个小时，还没见你吃过任何东西。"
温婧愣住了。她看向墙上的时钟——确实，从昨晚到现在，她只喝了他给的那杯咖啡。
"实验室工作忙起来就这样。"她轻描淡写地说。
"这可不行啊，小温医生。"王源半开玩笑地说，"我比你大五天，得看着你按时吃饭。"
温婧想反驳，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王源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等等，有个急诊病人被推过来了，好像是——温婧！是你们皮肤科的！"
温婧已经抓起白大褂往外跑："什么症状？"
"全身红斑，呼吸急促！"王源的声音随着奔跑喘息断断续续，"他们往三楼去了！"
"我马上到。"温婧按下电梯键，发现手在微微发抖。不是为急诊，而是为王源脱口而出喊了她的名字——没有敬语，没有距离，就像认识多年的老友。
电梯门关闭前，她听到电话那头王源最后一句："小心点...我等你消息。"
这句简单的话像一滴温水落入她冰封已久的心湖，激起一圈几乎不可见的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