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也可以是心甘情愿

陈奕恒讨厌下雨天。空气中氤氲的潮气，黏糊糊的，带着恶劣将他吞噬。

坏天气会使他的病情加重，他会哮喘，会流鼻血，会双腿发痛，陈奕恒不喜欢生病，更不喜欢痛。

一切变故。高二那年的一个午后。他仍旧念念不忘的，女孩明媚的笑，蓬松的发丝，十六七岁的她，乌黑色眼瞳格外漂亮。

低着头和他交谈，光辉映照出谈果皮肤下血管跳动，细腻易碎，是玻璃纤维交织而成的青瓷。

真正的星河被镶嵌在她的眼中。

陈奕恒记忆里的她一直都是这样，隐晦美丽，脆弱又坚韧。

至此，他开始期待下雨天。雨天他发病，是否会再次重逢，再次被谈果关心。陈奕恒太渴求这件事。

＊

岁月缝花，再度重逢。

陈奕恒幻想过无数次场景如何，却唯独没有如今这般的。

狼狈的模样，像根刺毫不留情扎进他的肌理。

女孩那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但手臂是触目惊心的疤痕。

轻轻触碰，陈奕恒的指尖在她的小臂盘旋，动作悄无声息，心脏的痛感却掷地有声。

一秒钟，眼泪决堤。

陈奕恒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响，生怕稍微差池就会将熟睡的人惊醒。

陈奕恒：“为什么又要这样……”

这句话是他忍不住说的，话语蕴藉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感情。

陈奕恒找医生借来了纱布，常年身体不好，他懂如何包扎伤口，陈奕恒给她系了一个蝴蝶结。

在包扎时他的手在发抖，陈奕恒妄想控制却无济于事，包括泪水是止不住的流淌。

＊

陈奕恒了解的。谈果对杨博文痴情。

爱沉重得令人心疼。她的热烈是飞蛾扑火般的决绝，而杨博文的冷漠是寒冬腊月的冰棱。

就算这样。谈果却甘愿用滚烫的心去触碰，哪怕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桩桩傻事，在他看来，就像是在黑暗中独自前行，明知前方荆棘密布，依然义无反顾。

陈奕恒不解，同时他嫉妒的发疯。谈果的柔软与美好不应该用爱来包裹吗？

可抵达彼时。陈奕恒坐在床边给眼前的人包扎，痛感顺着心脏，惹得陈奕恒整个心膛都酥麻。

每次触及伤疤，一颗软烂的心都被狠狠揪住。

这种感觉，刹那间让陈奕恒幡然醒悟。

他和谈果一样。

爱一个人，难过也可以是心甘情愿。

＊

包扎后，陈奕恒悄然溜出了病房。

他的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谈果特有的气息，那股淡淡的、熟悉的气味萦绕鼻尖，令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抚衣角。

此时，眼眶微微发疼，泪意仍存。

可比起这生理上的不适，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痛楚更为剧烈。

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心脏，每一下都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些留下的痕迹，他不敢再让思绪徘徊于那片痛苦的领域，沉重的枷锁，每一下心跳都牵扯着，深入骨髓。

痛不张口，却疼在了胸膛，少年时代的苦涩，在他们重逢时，荡漾心头，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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