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集：祠堂的母亲的信

祠堂的木门在夜风里吱呀作响，周昭推开门时，霉味裹着陈年香灰扑了满脸。供桌上的烛台落满蛛网，烛油凝结成暗红的痂，像块块凝固的血。苏砚举着手电筒扫过墙上褪色的对联——"祖德流芳思木本，宗功浩大想水源"，墨迹早被虫蛀得斑驳，倒像是被谁用指甲生生抠过。

"张九斤的牌位应该在祠堂后殿。"苏砚的声音发紧，指尖抵在供桌边缘，"县志里说，当年村民烧了他纸扎铺后，又把他的牌位扔到这里，说是'断他香火'。"

陆沉踢开脚边的破瓦罐，金属碰撞声惊得梁上灰尘簌簌往下落。他右臂的镇魂木缠着黑色布条，裂缝里渗出的白光在地面投出细碎光斑，像撒了把碎月亮。"那老太太的执念倒算消了。"他蹲下身翻供桌下的抽屉，"但这地方......"话音未落，后殿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有人碰倒了什么。

周昭的手电筒光束猛地扫过去。后殿的神龛前倒着个粗陶碗，碗里的糯米洒了一地，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更骇人的是神龛上——本该供着历代祖先牌位的地方，整整齐齐摆着七个小纸人，每个纸人都穿着靛蓝粗布衫，怀里抱着红布襁褓，和停尸柜里那张妇人纸人一模一样。

"这是......"苏砚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张九斤的孩子？"

陆沉的手已经按在镇魂木上，布条下的木头隐隐发烫。"别动。"他低喝一声，可苏砚已经凑了过去。她指尖刚碰到最近的小纸人，那纸人突然"活"了——关节咔咔作响，怀里的襁褓窸窣作响，竟从里面抖落出张泛黄的纸。

周昭弯腰捡起那张纸，是封未寄出的家书。墨迹晕开成深褐色的花，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字："阿九，我在祠堂后墙埋了七个陶瓮，每个瓮里......"

"是孩子的胎衣。"苏砚的声音在发抖，"我奶奶说过，以前乡下人若生了夭折的孩子，会把胎衣装在陶瓮里，埋在祠堂后墙，说是'让祖先护着转世'。"她突然抓住周昭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周昭，你看这信的落款——'妻月娘绝笔'。"

周昭抬头，看见神龛最中央的牌位。檀木牌位上刻着"张月娘之灵位"，字迹被香灰糊得模糊，可那道刻痕的形状，和他怀里的玉牌竟有几分相似。

"月娘......"苏砚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转身往祠堂外跑。她的布鞋踩在满地糯米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像极了婴儿的脚步声。周昭想追，却被陆沉拽住："你让她去，她需要自己看。"

苏砚跑到祠堂门口时，月光正好照在她脸上。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我小时候......总做同一个梦。"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梦里有个穿靛蓝衫的女人，抱着个红布包，说'阿昭，帮妈妈找孩子'。"

周昭想起第5集里纸人消散前说的话——"等孩子长大，带他们去看真正的月亮"。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牌，突然想起系统提示的"善念值"。刚才苏砚触碰纸人时，系统灯笼在头顶亮起，机械音说："检测到玩家苏砚触发因果共鸣，善念值+20%，当前善念值45%。"

"阿昭......"苏砚突然转身，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我妈妈......是不是就是张月娘？"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砸进周昭心里。他想起第5集里纸人画像上的女人——穿红棉袄的眉眼，和苏砚有七分相似。祠堂外的老槐树在风里摇晃，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苏砚！"陆沉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他站在神龛前，镇魂木上的裂缝正在扩大，木头里渗出的白光裹住了那七个小纸人。纸人们发出细碎的呜咽，怀里的襁褓纷纷裂开，露出里面陶瓮的碎片。

"他们在哭。"陆沉的声音发颤，"不是怨气，是真的在哭......"

苏砚冲过去，指尖刚碰到最近的陶瓮碎片，那碎片突然发出暖黄色的光。她的眼泪滴在碎片上，光晕里浮现出一行小字："阿昭周岁，娘给你绣了虎头鞋，藏在东厢第三块砖下。"

"这是我三岁那年丢的虎头鞋！"苏砚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妈说被野狗叼走了，原来......原来她埋在这里......"

周昭突然想起系统提示的"善念值"。苏砚触碰陶瓮碎片时，灯笼里的光突然暴涨，机械音说："检测到玩家苏砚唤醒因果记忆，善念值+25%，当前善念值70%。惩罚解除，皮肤溃烂症状消失。"

"苏砚！"周昭扶住摇摇欲坠的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砚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个褪色的布包，"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里面......里面有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红棉袄，怀里抱着个穿靛蓝衫的婴儿。女人的眉眼和苏砚如出一辙，而婴儿手腕上的银镯子，和周昭在棺材洞里捡到的那个，竟是一对。

"这是我一周岁时的照片。"苏砚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边缘，"我妈说，拍这张照片那天，她在祠堂后墙埋了七个陶瓮，说'等阿昭长大，带她来看真正的月亮'。"

陆沉的镇魂木突然发出嗡鸣，裂缝里的白光映着他黝黑的脸。"真正的月亮......"他低声重复，"和纸人说的那句话一样。"

祠堂外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这次不是尖啸，是清脆的、带着奶香的哭。苏砚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往外跑。周昭跟着她，看见祠堂后院的老槐树下，有个穿靛蓝衫的纸人正抱着个红布襁褓，襁褓里的婴儿正蹬着小腿，冲他们笑。

"阿娘......"纸人开口，声音像被水浸过的棉花，"孩子......孩子没事......"

苏砚扑过去，跪在纸人面前。她的眼泪滴在纸人脚边，纸人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可怀里的襁褓却越来越清晰——里面是个熟睡的女婴，手腕上戴着银镯子，和周昭捡到的那只严丝合缝。

"阿娘接你来了。"苏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次......我们一起带你看月亮。"

纸人笑了，眼角的泪痕晕成血点。她轻轻把襁褓放在苏砚怀里，转身飘向夜空。月光里，她的身影渐渐变成个穿红棉袄的女人，发间别着朵野菊——和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苏砚！"周昭喊，"她的执念......"

"化解了。"清渊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等了七十四年，终于等到女儿的记忆苏醒。善念不是改变过去，是让现在的爱，接住过去的光。"

苏砚低头看向怀里的襁褓，女婴突然睁开眼，眼里泛着和银镯子一样的光。她伸出小手，摸了摸苏砚的脸："阿娘，月亮......"

"看。"周昭指着夜空。月亮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明亮，像块温润的玉，洒下的光裹着祠堂，裹着老槐树，裹着两个相拥的女人。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成功化解张月娘执念，善念值+20%，当前善念值90%。已找到引魂灯7盏，可点燃当前找到的7盏引魂灯。"

陆沉靠在祠堂门框上，望着母女俩的背影。他右臂的镇魂木裂缝已经不再渗出白光，木芯里的焦痕淡了许多。"所以......我之前攻击的不是邪祟，是个妈？"他挠了挠头，声音里带着点尴尬。

苏砚抱着女婴走过来，把襁褓塞进周昭怀里："帮个忙，我得给她拍张照片。"她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要让阿娘看看，现在的月亮，有多圆。"

照片里的母女俩依偎在一起，女婴的银镯子和周昭捡到的那只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背景里的老槐树在风里摇晃，叶缝里漏下的月光，像撒了把碎银。

周昭摸了摸女婴手腕上的银镯子，突然想起系统灯笼里的提示："善念值突破90%，可复活1人。"他抬头看向苏砚，又看看怀里的女婴——这次，他知道该怎么选了。

下集预告：戏园血衣染，花旦索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