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集:清渊的第一课

义庄的霉味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周昭的手电筒光束在停尸柜金属把手上晃了晃。苏砚刚用罗盘测完方位,指针正疯狂指向最里侧那排柜子,铜制铭牌上"壬戌年冬月"的字样被霉斑啃得只剩半截。

"第三盏灯应该在这儿。"苏砚扯了扯他袖子,声音压得极低,"县志里说张九斤死后,村民把他的工具全封在停尸柜里,说是'邪匠的法器会招魂'。"

周昭咽了咽唾沫,指尖碰到冰凉的柜门时打了个寒颤。他想起刚才在停尸间见到的纸人——寿衣下凸起的肚腩,指甲缝里嵌着的纸浆,还有那句"你们要把我和孩子烧了"的尖啸。此刻柜门缝里渗出的阴气比之前更重,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拉他手腕。

"咔嗒"一声,苏砚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周昭手一抖,手电筒"啪"地摔在地上,光束斜斜扫过墙根——那里堆着半人高的黄纸,最上面压着块褪色的红布,隐约能看见"张记纸扎"四个褪色大字。

"等等。"苏砚蹲下身,指尖拂过红布边缘,"这是张九斤的纸扎铺招牌。县志里说他被烧那天,纸扎铺的存货全被扔进义庄陪葬。"她掀开红布的动作顿了顿,"你看这些纸人——"

周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二十多个未完工的纸人东倒西歪,有的缺了耳朵,有的少了眼睛,最中央那个却异常完整:穿靛蓝粗布衫的妇人,怀里抱着个裹红布的婴孩,妇人嘴角的胭脂晕成了血点,眼尾的泪痕却新鲜得像是刚画的。

"这是......"

"张九斤妻子。"苏砚的声音突然发颤,"县志里说她难产而死,张九斤用活纸人给她续命,被村民当邪术烧了。可这些纸人......"她伸手去碰妇人的手,指尖刚触及纸面,那纸人突然动了。

关节"咔咔"作响,纸妇人的头缓缓转向他们,墨点眼睛里泛起幽光。周昭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停尸柜上,金属碰撞声惊得他差点喊出声。更骇人的是那纸婴孩——红布襁褓下的脸突然凹成血盆大口,露出两排纸做的尖牙。

"跑!"苏砚拽着他往门口冲,可纸妇人已经飘了起来,靛蓝衫角扫过周昭手背,凉得像泡在冰窖里的丝绸。周昭被撞得踉跄,手肘磕在墙角的香案上,香灰簌簌落在地上,竟在砖缝里压出个模糊的"冤"字。

"都别动!"

炸雷似的吼声惊得纸妇人顿在半空。周昭抬头,看见个穿迷彩服的男人倚在门框上,右臂缠着黑色布条,布条下隐约露出半截刻满纹路的木头。他手里攥着把军刀,刀身映着窗外的月光,泛着冷冽的青。

"军哥?"苏砚松开周昭,语气里带了丝警惕,"你怎么进来的?"

"跟来的。"男人把军刀往肩上一扛,目光扫过纸妇人时瞳孔微缩,"你们俩找死?这玩意儿邪性得很。"

纸妇人突然尖啸一声,纸婴孩从她怀里窜出,尖牙咬向男人手腕。男人不躲不闪,右臂布条"刺啦"裂开,露出段黑黢黢的木头——那木头像活了似的,表面浮起金色纹路,"唰"地刺穿纸婴孩的脑袋。

纸婴孩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叫声,化作一缕黑烟消散。纸妇人扑过去要抢,却被木头上的纹路灼得冒起青烟,尖叫着缩回停尸柜顶。

"陆沉。"苏砚后退两步,"那是镇魂木,你......"

"退伍那年在云南,我师傅给的。"男人扯了扯嘴角,"专门克这种脏东西。"他踢了踢脚边的纸人残骸,"你们刚才要是听我的,早把这玩意儿烧了。"

周昭盯着他手臂上的木头,突然想起系统提示的"善念值"。刚才纸妇人攻击时,他下意识护着苏砚,善念值应该没掉......可现在看陆沉的样子,明显是把纸人当纯粹的邪物。

"等等。"周昭摸出怀里的肚兜,"刚才在停尸间,这个纸人......她不是要烧我们。她怀里有个婴儿肚兜,和这个一样。"

陆沉挑眉:"肚兜?"

"她说孩子被埋在棺材里。"周昭想起纸人含泪的眼睛,"她不是故意攻击我们,是想保护孩子......"

"保护?"陆沉嗤笑,"邪祟哪有什么善恶,只有害人之心。"他举起镇魂木,木头上的纹路突然变红,"你们看,这木头在发烫——它在排斥这地方的阴气,说明这东西确实有问题。"

苏砚突然翻开笔记本,指节发白:"等一下!《阴司簿》里记过,张九斤妻子难产时,接生婆说'这孩子带着怨气',张九斤不信,非说'我娘子是菩萨心肠,孩子肯定干净'。"她抬头看向停尸柜,"后来村民烧纸扎铺,他在火里喊'别烧我孩子'......"

"所以呢?"陆沉不耐烦,"难不成这纸人还能变成活人?"

话音未落,停尸柜最底层的柜门"哐当"一声自己开了。周昭手电筒光束扫过去,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七口小棺材,每口棺材上都贴着红纸,写着"长子""次女""幺儿"之类的称呼。

"这是......"

"张九斤的孩子。"苏砚的声音发颤,"县志里只说他妻子难产,没提孩子。原来他把所有孩子都封在棺材里,用纸扎替身养着......"

纸妇人的尖啸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周昭看见她从柜顶飘下来,怀里抱着个裹红布的襁褓——正是刚才在停尸间见过的那个。她的眼睛里不再是怨毒,而是近乎疯狂的祈求:"我的孩子......你们看见我的孩子了吗?"

陆沉的镇魂木突然剧烈震动,木头上的纹路从红转紫。他咬着牙后退两步:"这东西要成精了!"

"不是成精!"周昭冲过去拽住陆沉胳膊,"她只是想找孩子!刚才在停尸间,她手里有缝衣针,说要给孩子缝衣服......"

"够了!"陆沉甩开他,"你被鬼迷了心窍?"他举起镇魂木就要刺向纸妇人,周昭扑过去要拦,却被苏砚拽住。

"等等!"苏砚盯着纸妇人怀里的襁褓,"你看那红布的针脚——和我在张九斤妻子画像袖口看见的补丁,一模一样。"

纸妇人突然停住动作,目光扫过苏砚怀里的笔记本。她伸出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笔记本上的画像——那张1947年的旧照里,穿长衫的男人抱着个穿红棉袄的女人,女人怀里确实抱着个裹红布的婴孩。

"阿九......"纸妇人轻声呢喃,"你说的对,孩子......孩子不能烧......"

镇魂木的红光突然熄灭。陆沉愣住,低头看向手臂上的木头——原本刻满的纹路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焦黑的木芯。他慌忙扯下布条,木头"啪嗒"掉在地上,竟裂开道细缝。

"这......"他蹲下身去捡,"怎么会......"

"镇魂木认主。"清渊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耳边响起,"它本是因果律司用来渡冤魂的法器,若执念太深,反而会被反噬。"

周昭抬头,看见系统灯笼在头顶亮起,机械音响起:"检测到玩家陆沉攻击善念载体(张九斤之妻),善念值-10%,当前善念值10%,惩罚预警触发,10分钟后将出现皮肤溃烂。"

"善念值?"陆沉猛地抬头,"什么玩意儿?"

"任务规则。"苏砚翻出手机,屏幕上是之前的系统提示,"善念值低于20%会受惩罚,我们需要帮这些执念化解......"

"化解?"陆沉扯下袖子,露出手臂上开始发红的皮肤,"我当兵时杀过人,救过人,这善念值......"他突然看向纸妇人,"她要是真想找孩子,就带我们去。"

纸妇人盯着他掉在地上的镇魂木,慢慢飘过去。木头裂开的缝里渗出点白光,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放在襁褓上。红布突然泛起金光,里面的婴孩"哇"地哭出声——不是尖啸,是婴儿正常的啼哭。

"找到了!"周昭想起之前在棺材洞里的婴儿玩偶,"孩子被埋在后院那口棺材里!"

纸妇人点头,怀里的襁褓突然化作纸灰飘散,露出里面块刻着"张"字的玉牌。她冲周昭深深一揖,身影开始变淡:"多谢......让我再见孩子一面......"

"等等!"苏砚喊,"张九斤的结局呢?村民为什么烧他?"

纸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轻:"阿九说......等孩子长大,带他们去看真正的月亮......"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消散在空中,只留下块玉牌落在地上。周昭捡起玉牌,背面刻着"长明"二字,和戏魂那里的半块玉牌竟能严丝合缝。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成功化解张九斤之妻执念,善念值+15%,当前善念值25%,惩罚解除。已找到引魂灯3盏,可点燃当前找到的3盏引魂灯。"

陆沉盯着自己发红的手臂,又看看地上的镇魂木,突然踢了踢那堆纸人残骸:"所以......我这算帮了忙?"

苏砚推了推眼镜:"至少没让她的执念更重。"她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张九斤灭门案的卷宗里,有段村民的证词:'那纸匠抱着个红布包往义庄跑,嘴里喊着'孩子别怕',我们以为他要烧孩子,才......'"

周昭望着纸妇人消失的方向,轻声道:"她不是邪祟,是母亲。"

停尸间的风突然大了,吹得桌上的黄纸哗哗作响。陆沉弯腰捡起镇魂木,裂缝里渗出的白光映着他黝黑的脸:"行吧,算我欠这老太太个人情。"他看了眼系统灯笼,"下个目标在哪?"

"祠堂。"苏砚合上笔记本,"张九斤的牌位应该在祠堂,那里可能有更多线索。"

周昭摸了摸怀里的玉牌,突然听见后院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他转头看向苏砚,后者也皱起眉:"是婴儿的哭声......"

系统灯笼突然转为血红色,机械音刺破夜色:"警告!祠堂区域检测到高浓度阴气,建议玩家组队前往。"

陆沉扯了扯嘴角,把镇魂木塞进周昭手里:"给你,我看着渗得慌。"他转身走向门口,"走,去祠堂。"

周昭握着还带着余温的镇魂木,看着陆沉的背影。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手臂的发红处,那片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等等!"苏砚突然喊住他,"你镇魂木上的纹路......和义庄地下室的壁画好像......"

陆沉脚步一顿,没回头:"那是以后的麻烦。"

周昭望着两人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镇魂木。木头上的裂纹里,似乎有星点白光在流动,像极了纸人消散前的眼睛。

下集预告:祠堂烛火摇曳,幼年苏砚的哭声穿透十年光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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