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座上的卧龙

龙座上的卧龙

建兴十二年秋，五丈原的秋风卷着残烛冷意，诸葛亮伏案疾书的手骤然垂落。再睁眼时，雕花的龙床顶映入眼帘，殿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唱喏：“陛下，该上朝了。”

他猛地坐起，铜镜里映出的却是一张白皙文弱的脸——那是刘禅的模样。指尖触到腰间玉绶，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自己竟成了这位被后世称作“扶不起的阿斗”的蜀汉君主。

朝会之上，百官列阵，诸葛亮强压下心头惊涛，学着记忆里刘禅的慵懒姿态倚在龙椅上，目光却不自觉扫过下方熟悉的面孔：蒋琬捧着奏折的手微微发颤，费祎眼神里藏着担忧，而角落里的黄皓正悄悄与宫人递着眼色。当听到有大臣奏请“削减北伐粮草，以充宫室用度”时，他险些拍案而起，喉间却只发出刘禅惯有的含糊应声：“哦？容朕……想想。”

退朝后，他屏退左右，独自在御书房铺开《出师表》的底稿。笔杆攥得指节发白，墨迹在纸上晕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可如今，他成了“君”，要亲手践行自己曾苦劝的箴言。夜里，他乔装成宫人溜出宫，蹲在丞相府外的老槐树下，听着府内属吏低声议论“丞相病逝后，北伐恐难以为继”，心口像被巨石碾过——原来自己离去后，蜀汉的困境比卷宗里记载的更甚。

第二日朝会，当黄皓再次进言“引吴使观蜀宫珍宝，以显大国气象”时，龙椅上的“刘禅”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如刀：“吴蜀联盟，在共抗曹魏，不在虚饰。珍宝可赏将士，宫室能省则省，何来显气象之说？”

满朝皆惊。蒋琬抬头时，看见年轻君主的指尖正轻轻叩着案上的《出师表》，那神态，竟有几分当年诸葛丞相的风骨。秋风穿过大殿，卷起案头的奏疏，恍惚间，仿佛那个一生鞠躬尽瘁的卧龙，从未离开过这蜀汉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