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文站

《西平文站》

老街尾的西平文站总开着一盏昏黄的灯，玻璃门蒙着层擦不净的灰，门楣上的木牌裂了道缝，"西平文站"四个字的漆掉得斑驳，风一吹就跟着吱呀响。

我是上周发现它的。那天替奶奶往老街送东西，绕路时被门里飘出的纸香勾了脚。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潮乎乎的霉味裹着冷意扑过来，比外头的夜风还凉。

文站里没开灯，只有几排旧书架立在暗影里，架上的书脊大多看不清字，倒像是堆着些泛黄的纸。柜台后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脸陷在阴影里，声音沙沙的："找什么？"

"随便看看。"我攥了攥口袋里的硬币，指尖莫名发僵。

眼角扫到最里排书架时，瞥见本封面发黑的册子，封面上用红墨水写着"西平旧事"。伸手去够的瞬间，指背蹭到书架木板，凉得像贴了块冰。册子刚拿到手，身后突然传来翻书的声音——窸窸窣窣，就在我后颈正上方。

我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书架间的阴影更浓了些。老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声，柜台后只剩团更深的黑。

"那本不能动。"老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惊得手一抖，册子"啪"地掉在地上。纸页散开的瞬间，我看见里面夹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旧校服，眉眼竟和我去年车祸去世的同桌有七分像。

冷汗一下子爬满了后背。我没敢捡册子，几乎是逃似的冲出门。跑到街角回头望时，看见文站的灯不知何时灭了，只有门楣上的木牌还在风里晃，裂缝里像是有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我来的方向。

今晚路过老街，又听见文站方向传来翻书声。这次没敢靠近，只是隔着老远看见玻璃门上蒙的灰里，多了个模糊的手印——指节细长，和我掉在文站里的那只钢笔的握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