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下的凉手.旧算盘

枕头下的凉手·旧算盘

德山是在祠堂的旧木箱里翻出那只老算盘的。算珠是牛角做的,被磨得油亮,框子是酸枝木的,边角磕掉了块漆,露出里头浅黄的木色。箱底压着张泛黄的纸,是太爷爷的字:“教孙儿算账用,珠要拨得匀,心要沉得稳。”

他小时候总看太爷爷扒着这算盘算账,算珠“噼里啪啦”响,太爷爷的手指在算珠上翻飞,指腹磨出层薄茧,蹭得牛角珠子发亮。太爷爷走那年他才八岁,这算盘就跟着木箱锁进了祠堂,一晃快二十年了。

德山把算盘抱回家,夜里顺手塞在枕头底下。头晚没什么动静,第二晚却被“噼里啪啦”的响声弄醒了。那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从枕头底下钻出来,算珠碰撞的脆响里,还带着点潮乎乎的凉意,贴在耳后爬。

他摸向枕头底下,指尖撞上冰凉的木框——算盘是摊开的,有颗算珠被拨得歪歪的,珠子上凝着点湿痕,像有人用指尖刚碰过。德山把算盘往枕边挪了挪,刚要躺下,却觉有只凉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指节糙得很,正往他手里塞算盘的框子,力道带着点熟悉的沉——太爷爷教他拨算盘时,总这么攥着他的手往下按:“沉住气,别慌。”

第三晚他故意把算盘反扣在枕下。后半夜迷迷糊糊间,听见枕头底下传来“窸窣”声,像有人在翻东西。他眯着眼看,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枕头上,枕头中间慢慢鼓起来块,算珠“咔嗒”响了声,像是被人轻轻拨回了原位。

“太爷爷?”他低低喊了声。

鼓起来的地方顿了顿。过了会儿,那只凉手慢慢探出来,捏着他的指尖往算珠上放,教他拨“一上一”,指腹蹭过他的指甲盖,凉得发僵,却把他的手指攥得很稳。算珠在枕头底下“噼里啪啦”响了阵,竟真像在算笔小账。

天亮时德山掀开枕头,算盘摆得整整齐齐,算珠归了位,只有最底下那颗“六”字珠歪着,珠子上沾着片干枯的樟树叶——是祠堂木箱里的味道。

后来他每晚都把算盘放在枕下。夜里总能听见算珠响,有时是“噼里啪啦”的快声,像太爷爷当年算收成交账时那样;有时是“咔嗒、咔嗒”的慢声,像在教他认珠子。有次他给合作社算秋收账卡了壳,对着账本发呆到半夜,躺下后那只凉手竟攥着他的手在枕下拨算盘,算珠响了半宿,等他天亮翻账本,发现卡壳的那笔数被人用铅笔轻轻标了个小注,算法和太爷爷当年教的一模一样。

他把小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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