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下的凉手.旧毛衣
枕头下的凉手·旧毛衣
周棠搬进这栋老楼时,房东特意叮嘱过:“三楼最东头那间别去,上一任租客走得急,东西都没带全。”她那时正赶论文,满脑子都是文献和数据,只含糊应了声,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她租的是二楼西头的单间,窗外有棵老梧桐树,叶子落下来时能铺满半块窗沿。头个星期相安无事,直到第七晚——她写论文到后半夜,趴在桌上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间觉得后颈发凉,像有片浸了冷水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她以为是窗户没关严,起身关窗时却发现,窗户关得好好的,插销都插得牢牢的。
回到桌边刚要坐下,指尖忽然碰着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件灰扑扑的旧毛衣,团在椅子底下,领口磨得发毛,袖口还沾着点干硬的泥。周棠愣了愣,她从没带过这样的旧毛衣来。
她把毛衣捡起来想丢进垃圾桶,指尖却猛地一凉——不是布料的凉,是带着体温似的、湿冷的凉,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她吓得手一松,毛衣掉在地上,领口散开,露出里面缝着的块小布片,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冬”字。
那晚她没敢再睡桌边,缩在床上裹着被子发抖。后半夜快睡着时,枕头底下忽然传来“窸窣”声,像有人在翻东西。她僵着身子不敢动,感觉有只凉手慢慢探过来,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那手很小,指节细细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只是凉得发僵,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她猛地抽手开灯,枕头底下空空的,只有那件旧毛衣铺在枕头上,“冬”字的布片朝上,像在朝她眨眼睛。
第二天她问房东,房东叹了口气:“上一任租客是个老太太,姓赵,冬天总穿件灰毛衣,就叫冬冬。去年冬天走的,走那天夜里下着雪,她女儿来收东西,说少了件毛衣,找了半天没找着,估摸着是落在屋里了。”
周棠抱着毛衣坐在床边,忽然想起昨晚那只手——细细的指节,倒真像个老太太的手。
接下来几晚,那只凉手总在她写论文累得打盹时出现。有时是替她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拉,有时是轻轻碰她的笔尖,像在催她早点睡。有次她写论文卡了壳,盯着屏幕发呆,那只手竟拿起桌上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太阳,线条歪歪扭扭的,却暖得很。
她渐渐不那么怕了。有天夜里,她试探着把脸凑到枕头边,轻声问:“赵奶奶?是您吗?”
枕头底下的“窸窣”声停了。过了会儿,那只凉手慢慢探出来,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点头。
“您是不是在找这件毛衣呀?”周棠把毛衣往枕头边推了推。
那手顿了顿,然后轻轻攥住毛衣的领口,往枕头底下拉。拉到一半又停住,指尖勾了勾周棠的袖口,像是在邀她一起。周棠犹豫了下,伸手帮着把毛衣塞进枕头底下。
那天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个老太太坐在窗边织毛衣,阳光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暖融融的。老太太见她进来,笑着招手:“姑娘,过来坐。我家冬冬总说我织的毛衣扎,你摸摸,不扎吧?”她走过去摸了摸,毛衣软乎乎的,带着阳光的暖。
醒来时天刚亮,枕头底下鼓鼓囊囊的。她掀开枕头一看,毛衣还在,只是上面多了双毛线手套,针脚歪歪扭扭的,和梦里老太太织的毛衣一个模样。
后来周棠论文答辩那天,特意把毛衣和手套带在包里。答辩很顺利,结束时她回头,好像看见教室门口站着个穿灰毛衣的老太太,朝她笑了笑,然后慢慢消失了。
再回到老楼时,枕头底下的毛衣和手套都不见了。房东说,赵奶奶的女儿昨天来啦,说在家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