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说我在练兵？其实我在养鬼
话音落下的瞬间，北风骤然呼啸，卷起城头的积雪，像是无数亡魂在无声咆哮。
萧尘的目光越过眼前肃立的亲卫，投向了那片沉寂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看见一双双在九泉之下等待召唤的眼睛。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顶着风雪，跌跌撞撞地跑上城楼，声音因急促而颤抖：“启禀少主，城外……城外又有赤狄溃兵前来乞降，共计一百二十三人！”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失去战意的溃兵要么被遣返回乡，永不录用，要么被编入伙头营或充作杂役，以劳力赎罪。
柳十七和王守义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以为萧尘会遵循旧例。
然而，萧尘的命令却如一柄冰冷的铁锤，砸碎了所有人的惯性思维。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将这一百二十三人，全部押往城北乱葬岗！”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乱葬岗，那是埋葬了数千赤狄与北凉军尸骨的修罗场，阴气之重，寻常人白日靠近都会心生寒意。
柳十七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少主，此举……是否太过严苛？他们既已投降……”
“投降？”萧尘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他们有选择投降的权力，可那些被他们屠戮的袍泽，连选择生死的权力都没有。只是押过去，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森然：“让他们面朝那些坟茔，跪足三日三夜。每日只发一碗‘赎魂汤’。”
“赎魂汤？”柳十七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错。”萧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去乱葬岗里，将那些赤狄战死的尸骨焚烧成灰，混入汤中。我要他们记住——他们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我萧尘心善，而是因为那些长眠地下的死人，暂时放过了他们！”
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一百二十三名赤狄降卒被押解至阴风怒号的乱葬岗，在数千座简陋的坟包前齐刷刷跪下。
当那碗混杂着同袍骨灰的浑浊汤水递到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崩溃了。
有人呕吐，有人哭嚎，有人咒骂，但在北凉军冰冷的刀锋下，他们最终只能颤抖着，将那碗象征着罪孽与屈辱的“赎魂汤”一饮而尽。
三日之后，异变陡生。
跪拜的人群中，有十七人突然开始发狂。
他们面色惨白，眼球布满血丝，指着空无一物的坟地放声尖叫：“别过来！别过来！”“有东西在我耳边说话！是……是阿古拉的声音！”更有甚者，手舞足蹈地哭喊着，说看见自己死去的战友从坟墓里爬了出来，正拖着腐烂的身躯朝他们走来。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萧尘站在远处的高坡上，冷眼旁观。
他对着身旁的陈十三偏了偏头：“去吧，用你的‘烙印’，找出他们之中执念最深，怨气最重的那几个。”
陈十三领命，身形如鬼魅般融入混乱的人群。
他看似在安抚那些降卒，实则每经过一人，指尖便会悄无声息地拂过对方的后颈。
一道微不可察的幽光闪过，那是独属于判官的灵魂烙印，能够瞬间感知到对方灵魂深处最强烈的情绪波动。
很快，他筛选出了五个人。
这五人，正是幻觉最严重，也是在跪拜过程中内心挣扎最剧烈的。
他们的灵魂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对战友的愧疚以及对活下去的强烈渴望，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近乎实质的执念。
当夜，月黑风高。
五名被筛选出的降卒被带回了乱葬岗的中心。
萧尘亲自站在他们面前，手中捏着三根漆黑如墨的阴香。
他没有点燃香头，而是将其插入了面前的冻土之中。
“系统，加载新剧本——《怨念归流》。”
随着他心念一动，那三根阴香竟无火自燃，升起的不是青烟，而是三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盘旋着钻入地下。
紧接着，萧尘开始低声诵念起那晦涩难懂的剧本台词。
每一个音节吐出，整个乱葬岗的地面都仿佛在轻轻震颤。
埋藏于地下的无尽煞气被剧本引动，从无数尸骨中丝丝缕缕地升腾而起，化作无数纤细的黑线，疯了一般钻入五人的七窍。
那五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爬行。
他们的瞳孔在痛苦的痉挛中，一点点褪去血色，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整整七日七夜，诵念声与惨叫声未曾停歇。
七日后，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五人同时停止了挣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双毫无生气的灰白眼眸，仿佛两颗蒙尘的玻璃珠，再也映不出任何光彩。
他们，已然成为半死营的新成员，可在昼间如常人般行动，夜间魂魄则会自动归于乱葬岗，受怨气滋养。
“回去吧，”萧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回到那些降卒之中，告诉他们，那些心不诚的伪善者，后背上都会出现一个洗不掉的白骨手印。而那个手印，就是夜里亡魂索命的标记。”
与此同时，柳十七也领到了一项新任务。
他换上一身破烂的赤狄军服，混入剩下的降卒中，装作侥幸逃过一劫的俘虏，开始有意无意地散布着新的流言：“你们听说了吗？北凉少主有通天彻地之能，他能让死人复生，自然也能让活人变成索命的恶鬼！”
两种流言，一明一暗，一恐吓一神化，如同两把无形的钳子，死死扼住了百余名降卒的喉咙。
不到半月，惊人的景象出现了。
这群曾经的敌人竟自发组织起了“赎罪队”，每日天不亮就前往乱葬岗，清扫坟墓，修补倾颓的忠烈祠碑文，甚至对着坟包磕头忏悔，每个人都唯恐自己被判定为“心不诚”，背上长出那索命的白骨手印。
王守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忧心忡忡地向萧尘密奏：“少主，此法虽能收一时之效，然以阴魂鬼神驱策活人，恐怕有伤天和，非长久之计。”
萧尘正在擦拭着那枚冰冷的玉珏碎片，闻言只是冷笑：“王叔，军人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本就是逆天而行，哪还有什么天和可伤？我不过是把他们的恨，他们的怨，变成我手中最锋利的刀罢了。”
当夜，他将陈十三独自召至供奉着萧家先祖的灵堂。
“十三，”萧尘的声音在空旷的灵堂中显得格外低沉，“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从今天起，凡我北境之内，所有战死者，无论敌我，一律收敛尸骸，不得焚烧。将他们……埋入我指定的区域，按照‘忠魂池’的格局排列。”
陈十三心中一凛，他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收尸。
萧尘缓缓转身，烛光下，他的眼神亮得吓人：“这八百半死营，只是一个开始。我要这广袤的北境战场，都成为我的兵源。将来，整个北境的战死者，都将是我的兵，我的将！”
风雪之夜，萧尘独自一人立于乱葬岗的最高处。
在他眼中，整个乱葬岗的地底，一道道幽光如同地脉般缓缓流动，最终汇入他脚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的识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适时浮现：
【新剧本生成：《执念成军》】
【简介：以无尽怨念为引，以万千执念为骨，集结亡者军团，征伐阳世。】
【初始偏离度预估：78%】
萧尘轻轻摩挲着指尖的玉珏碎片，目光穿过漫天风雪，遥遥望向京城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低语：“你们总说君权神授，天命在君……可我现在，已经在给死人下旨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孤云城钟楼，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沉闷悠远的钟鸣。
那声音不似报时，更像是一声来自亘古的叹息，又或是一曲悲凉的哀鸣。
与此同时，在这片死寂的乱葬岗地下深处，无数深埋的白骨，竟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缓缓地，一寸寸地……握紧了拳头。
仿佛在等待着，那一声划破阴阳的出征号令。
萧尘从那宏大的构想中回过神，眼中的幽光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刀的现实感。
他缓缓转身，目光不再停留于这片亡者之地，而是落向了灯火稀疏的城南一角。
那里，是孤云城的仓廪所在。
一个全新的，甚至比亡者军团更加诡谲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战争，不只是刀与剑的碰撞，更是人心与人心的绞杀。
他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足以让全城、乃至整个北境都为之侧目的巨大舞台。
而任何一场大戏，都需要最引人注目的布景。
他对着夜色中肃立的亲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迫：“传小刀刘，让他带上所有能动用的工匠，立刻来见我。要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