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们拜神,我造神
第七日的晨曦撕开厚重的雪云,微光洒落,却未能给这座铁血雄关带来丝毫暖意。
一种比严寒更刺骨的诡谲气氛,正悄然笼罩在雁门关的上空。
“快看!城北荒庙顶上!”一声惊呼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无数百姓顶着风雪涌向城北,当他们看清那座破败荒庙的屋顶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一块数人高的巨石不知何时竟被立在了屋脊之上,石面平滑如镜,上面用猩红的染料刻画着一道道扭曲的符文,其形如烈焰,又似灵蛇缠绕,在灰白的天地间透着一股妖异的邪性。
“是……是英灵显圣!”人群中,在雁门关当了一辈子戍卒、瘸了一条腿的老孙头浑身颤抖,声音带着哭腔,“我认得那符文!那是三十年前,萧老将军亲手设计的‘焚狄军旗’上的图腾!是战死的弟兄们不愿离去,他们的英灵在庇佑我们啊!”
一言既出,如滚油入沸水,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恐惧、敬畏、悲恸与希望交织在一起,无数百姓跪倒在地,朝着荒庙的方向泣声叩拜。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遍全城,守城将士们闻言,更是士气大振,连日来的疲惫与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信念。
城楼之上,萧尘一袭黑袍,静静地看着城中景象,风雪吹动他的衣袂,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深邃。
“公子,一切如您所料。”影月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声音清冷,“巨石是我昨夜运去的,上面的符文涂满了特制的磷粉与幻光药剂,在夜里会发出幽幽绿光。昨夜风大,吹过石头的孔洞,听起来就像万鬼哭嚎。”
萧尘微微颔首,并未回头:“童谣散播出去了吗?”
“已经传开了。”影月答道,“‘黑袍执棋者,焚尽北狄骨’。现在城里的孩子们都在唱,他们相信,您就是那位执棋者,是能带来胜利的天命之人。”
这便是人心。
神鬼之说,凡人畏之;英雄之名,凡人敬之。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畏与敬,化作一把足以焚尽强敌的利刃。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烈的密报也送到了他的手中。
“公子,赤狄军中已现大乱!”秦烈面带激动之色,“连日大雪,他们的粮草补给线彻底断了。更绝的是,昨夜他们祭天的火堆,被我们的人用覆雪的湿柴给弄灭了。他们的巫师占卜,竟说是‘天降神罚,有外来神灵压境’,军心大乱!”
密报上还写着,赤狄可汗兀烈在暴怒之下,亲手斩了三名声言要撤退的骑兵队长,但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
军中甚至有传言,说昨夜亲眼看到一个黑袍人影踏着风雪在营地上空走过,所过之处,战马皆悲鸣跪伏,不敢起身。
“时机到了。”萧尘眼中寒芒一闪,看向影月,“带上柳十七,去给我们的客人,送上一份大礼。”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是系统奖励的“神农残识”片段中记载的一种草药提炼物,无色无味,却能引动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产生强烈幻觉。
“将它投进赤狄军饮水的上游。”
当夜,影月与柳十七如两道青烟,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
次日,赤狄大营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
数千名士兵在喝下雪水后,开始出现恐怖的幻觉。
他们有的看见无数断头的冤魂在帐篷里飘荡,有的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腐烂生蛆,更多的人则是指着空无一物的雪地,声嘶力竭地尖叫:“是白起!是白起将军的阴兵!他们来索命了!”
恐慌瞬间引爆,营中发生了大规模的踩踏,士兵们互相攻击,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是索命的恶鬼。
兀烈带着亲卫队冲入营中,连斩了十几个已经疯癫的士兵,鲜血染红了雪地,却依旧无法遏制这股末日般的疯狂。
“萧家小儿!!”兀烈仰天怒吼,双目赤红如血与其坐以待毙,被这诡异的手段活活耗死,不如倾尽全力,拼死一战!
“全军集结!攻城!”兀烈的咆哮声压过了风雪,“我要用那小子的头颅,来祭奠我的勇士!”
雪夜,最后的决战拉开序幕。
赤狄主力三万铁骑,如黑色的潮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雁门关发起了冲锋。
马蹄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这片冰封的大地彻底踏碎。
然而,雁门关城门紧闭,城墙之上,却不见一张弓,不见一架弩。
取而代之的,是数千盏被高高挂起的灯笼。
昏黄的灯光透过风雪,将城墙下的积雪映照得亮如白昼,也让每一个赤狄骑兵的身影,都清晰地暴露在这片诡异的光明之下。
“他们在搞什么鬼?”兀烈身边的副将心生不安。
兀烈却是不屑冷笑:“故弄玄虚!冲!踏平雁门关!”
当赤狄先锋部队冲入百步之内,即将进入弓弩的最佳射程时,萧尘站在城楼之上,猛地挥下了手臂。
“放!”
一声令下,城墙两侧的山坡上,早已预设好的机关被同时启动。
数十具被剥了皮、绑满了火油罐的野狼尸体,顺着陡峭的雪坡翻滚而下。
在滚落的途中,引线被点燃,火油罐轰然炸开!
轰!轰!轰!
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如流星坠地,精准地砸入了赤狄军密集的冲锋阵型中。
烈焰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人仰马翻,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响彻夜空。
“神火降罚!!”城墙之上,雁门关的士兵们按照萧尘的命令,齐声呐喊,声震四野。
这吼声,这火焰,彻底击溃了赤狄骑兵本就脆弱的神经。
他们本就相信“神灵压境”的传言,此刻亲眼目睹“天降神火”,无不肝胆俱裂。
战马受惊失控,整个冲锋阵型瞬间大乱,骑兵们互相冲撞,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就在此时,城中的钟楼之顶,影月和柳十七的身影悄然出现。
影月举起一个特制的黄铜号角,深吸一口气,猛地吹响。
“呜——”
一道不似人声,凄厉、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撕裂灵魂的声音,穿透了风雪,回荡在整个战场之上。
这声音在山谷间反复折射,听起来就好像有万千冤魂在风雪中随行嘶吼,索命而来。
攻势,在瞬间瓦解。
兀烈勒住惊恐不安的战马,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怒极反笑:“好!好一个萧家小儿!竟将人心玩弄到如此地步!”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遥遥指向城楼上那道挺拔的黑袍身影,声音如淬了毒的冰:“明日!明日天亮,我必将你活捉,把你一寸寸钉死在雁门关的旗杆上,让秃鹰啄食你的血肉!”
撂下狠话,兀烈不甘地率领残兵败将,狼狈撤退。
然而,当他带着满腔的屈辱与怒火回到大营时,等待他的,是最后一记足以将他神智彻底摧毁的重击。
大营正中央,不知何时竟赫然矗立起一座小型的“京观”!
那是由昨日在营啸中死去、以及刚刚在城下战死的赤狄士兵的头颅堆砌而成,鲜血还未凝固,在雪地里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而在那京观的顶端,插着一面迎风招展的黑色旗帜,上面用汉人的鲜血,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你不配赢!”
兀烈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滔天怒火,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晃了晃,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
这是羞辱,是诛心!
是把他最后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翌日黎明,第一缕阳光照在城楼之上,萧尘的面前,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湛蓝色光幕缓缓浮现。
【天命点+193,累计可用:330】
他望着远方赤狄大营升起的袅袅狼烟,那里已经再无战意。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对兀烈说,又像是在对这片天地宣告:“你说要食我血肉?可惜……你连坐上牌桌的资格,都未曾拿到。”
风卷起地上的残雪,拂过少年微微扬起的嘴角。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不再是看着眼前的残局,而是在推演一场更大、更凶险的棋局。
这一次,他要看的,是雁门关的明天,是整个北境的未来。
而这盘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的对弈,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远非凡人所能想象。
他的双眸深处,那片原本清澈如星海的瞳孔,正悄然染上一抹难以言喻的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