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雪夜，我站在城头当人柱
雁门关外，风雪连天。
连绵三日的暴雪将这座北境雄关染成一片缟素，城墙垛口上的积雪已厚达盈尺，残破的帅旗在寒风中无力地抽搐，发出濒死的呜咽。
萧尘一行数十骑的身影自雪幕中踏出，如同一柄淬火的利刃，刺破了这片死寂。
玄色大氅上的雪花甫一落下，便被他周身无形的气机震散。
他身后，影月面覆玄铁面具，眼神沉静如冰，而韩破虏则紧握着缰绳，虎目扫视着眼前萧索的一切，眉宇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煞气。
迎接他们的，是空旷无人的校场，和一双双从营房、岗哨后探出的，麻木而冷漠的眼睛。
良久，参将王守义才带着十余名衣甲不整的军官姗姗来迟。
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身上却散发着隔夜的酒气，朝萧尘一拱手，便开始叫苦：“哎呀，少将军，您可算来了！这鬼天气……末将们也是猝不及防。至于这粮饷迟发之事，实在非末将之过，实在是……上头有人卡着，我等也是有心无力啊！”
萧尘面无表情，深邃的眸子犹如万年寒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得王守义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身侧的影月递了个微不可察的眼色。
影月心领神会，目光如隼，迅速扫过在场每一个军官。
谁的眼神在闪躲，谁的袖口沾着城南醉仙楼独有的油渍，谁的官靴底下，还带着赌坊后巷特有的青苔泥痕……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她心中悄然记下。
冷笑在萧尘嘴角一闪而逝。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沉重的马靴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王守义等人的心坎上。
入夜，风雪更甚。
萧尘独自一人登上北城楼，刺骨的寒风如无数把钢刀，刮得他墨色劲装猎猎作响。
城墙上的守卒大多蜷缩在避风的岗哨内，瑟瑟发抖地打着盹，几乎冻成了冰雕。
他走到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兵身旁，那老兵靠着墙垛，已在沉睡中冻得嘴唇发紫。
萧尘默然解下自己的玄色大氅，那件由江南云锦织成、内衬雪狐之皮的珍贵披风，轻轻覆在了老兵的肩头。
温热的触感让老兵一个激灵，猛然惊醒，看清来人是白日里新到的少将军，顿时骇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就要下跪磕头。
“将军……”
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无法跪下。
萧尘的声音不高，却在风雪中异常清晰：“我不看跪，我看人。好好守着，天亮了，一切都会不一样。”
说罢，他径直走到垛口，迎着风雪盘膝而坐，任由冰冷的雪片拍打在脸上。
影月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手中捧着一件备用的裘衣，低声道：“主上，夜寒伤身。”
萧尘抬手止住了她。
他双目紧闭，看似在静坐，实则体内正悄然运转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系统界面在他脑海中展开，一行淡金色的字体缓缓流动——【气运残烬转化】。
白日里，他以雷霆手段查处了一名克扣军粮、致使两名士卒冻饿而死的百户，当场斩首。
那百户死前的怨毒、士卒们压抑的愤恨、以及周遭将官的惊惧，这些驳杂的情绪被系统捕捉，化为一缕微不可见的“气运残烬”。
此刻，这缕残烬正在他体内被缓慢地炼化，每一次转化，都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刺入灵魂深处，带来难以言喻的剧痛。
但萧尘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未曾显露。
许久，当那股灵魂撕裂般的痛楚缓缓平息，他脑海中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天命点+1】。
一点天命点，就能让他于生死关头，窥得一丝生机。
这是他改写命运的唯一筹码。
三更天，万籁俱寂，唯有风雪呼啸。
城外，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让本就死寂的雁门关更添几分诡异。
“咚咚咚！”城楼下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少将军！少将军！紧急军情！”
来者是军中的老斥候，外号老瘸孙。
他冲进城楼，满身的风雪都来不及拍打，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用羊皮绘制的地图，声音因急促而嘶哑：“将军，赤狄的游骑……他们绕过了黑石沟的暗哨，离我们不足五十里了！看他们的方向，是冲着东仓去的！”
东仓，那里囤积着雁门关最后的家底——三百石早已发霉的陈米。
王守义等人被惊醒，连滚带爬地赶来，听到这个消息，个个面如土色。
王守义更是双腿一软，颤声道：“五……五十里？这、这可如何是好！将军，快下令紧闭城门，全军死守！只要我们撑到朝廷的援兵……”
“等？”萧尘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肩头的落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等他们把我们的骨头熬成粥吗？”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所有惊慌失措的军官，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传我将令，全军一刻钟内，于校场集结！违令者，斩！”
话音未落，他又转向影月：“放出两匹快马。一匹去西山，告知秦烈部，命他即刻回防，于西侧山林设伏。另一匹，让韩破虏亲率三百玄甲营，轻装潜行，从北坡雪谷包抄！”
命令清晰而果决，不容置喙。
四更天，风雪愈发狂暴，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雁门关外，五百名衣衫单薄、面黄肌瘦的疲兵在雪原上列成了一个松散的阵型。
他们手中的兵器锈迹斑斑，脸上的神情写满了迷茫与恐惧。
“少主这是疯了吗？这种鬼天气，别说打仗，连马都站不住脚！”
“是啊，咱们这点人，还不够赤狄那些蛮子塞牙缝的……”
窃窃私语声在队伍中蔓延，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萧尘立于阵前。
他并未穿戴沉重的甲胄，仅着一身单薄的墨色劲装，手持一杆龙胆亮银枪，身姿挺拔如松。
就在此时，远处漫天的雪幕中，一片黑影渐渐浮现，并且在视野中迅速扩大。
马蹄踏雪的声音沉闷如雷，赤狄的前锋三百骑呼啸而来。
为首的将领阿木尔身形魁梧，挥舞着弯刀，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中原的羔羊，居然还敢出城迎战？正好抓回去当年货！”
战鼓未响，号角未鸣。
萧尘突然仰天，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
啸声穿云裂石，瞬间压过了风雪的呼号。
与此同时，他眉心处，一道微不可见的赤色光芒骤然闪现！
刹那间，他周身的气血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翻涌奔腾，发出低沉的龙吟之声。
一股磅礴的气势冲天而起，竟在他身遭极寒的空气中，蒸腾出淡淡的白色雾气！
这是他刚刚用掉积攒了许久才得到的50点天命点，强行灌顶所得的【白起战场直觉】，一种能在短时间内激发人体全部潜能，模拟出突破武道七品炼腑境巅峰的强大威压！
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势，不仅让身后的五百疲兵噤若寒蝉，连对面高速冲锋的赤狄骑兵也不由自主地勒住马缰，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
就在敌骑冲锋之势稍滞，距离不足百步的瞬间！
“杀——！”
阵型两侧的雪林之中，喊杀声震天动地！
韩破虏率领的三百玄甲精锐如猛虎下山，从敌军侧翼狠狠撞了进去！
与此同时，后方雪坡之上，秦烈率领的部队也已包抄到位，箭矢如雨，封死了赤狄的退路！
赤狄阵型瞬间大乱。
“就是现在！”萧尘双目精光爆射，策马前冲，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银色闪电，一枪将赤狄的狼头大旗从中挑断！
“雁门，不容退半步！杀！”
声若雷霆，响彻雪原！
身后那五百名原本心怀畏惧的疲兵，亲眼目睹主帅神威，又见伏兵天降，胸中早已熄灭的热血瞬间被点燃！
他们发出震天的怒吼，挥舞着简陋的兵器，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此战，酣畅淋漓。最终斩首八十七级，俘获膘肥体壮的战马百余匹。
清点战利品时，影月从敌将阿木尔的尸身上，搜出了一块碎裂的玉珏。
玉珏只有半块，但上面的诡异纹路，却让萧尘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纹路，竟与当年慧觉大师临终前所述，那口刻着“篡夏者死”的神秘棺椁上的图案，有七分吻合！
他紧紧捏着那半块冰冷的玉片，低声自语：“原来，你们的棋子，早就埋到了草原深处……”
窗外，风雪依旧未歇，但关内的气氛却因一场意想不到的胜利而变得炽热。
士兵们围着篝火，分食着缴获的牛羊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检测到宿主扭转必死之局，镇压军心，天命点+87】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萧尘却并未感到太多喜悦。
他的目光越过欢庆的士卒，望向那些缴获来的战马。
每一匹都膘肥体壮，鬃毛油亮，与自己麾下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战马形成了鲜明刺目的对比。
外患暂时被击退，但雁门关的根，早已从内部开始腐烂了。
萧尘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那半块玉珏在他掌心被捏得更紧，仿佛要嵌入血肉之中。
这八十七个赤狄人的人头，可以换来一时的安宁和宝贵的天命点，但要让这支军队真正活过来，要让雁门关重新成为一柄插在北境的利剑，光杀外敌，是远远不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