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逃命都挑错路 还敢说我不讲规矩
地窖之内，烛火摇曳，将萧尘的身影在墙壁上投射成一尊沉默的巨像。
他修长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那上面精细标注着京城通往北境的七条密道，如同蛛网般复杂。
玄甲营的旗帜已稳稳插在其中三条的出口，代表着铜墙铁壁般的封锁。
另外两条看似无人把守，实则设有流民假寨，内藏杀机，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惊慌失措的猎物自投罗网。
萧尘的指尖最终停留在最西北角，那条被猩红朱砂标记的细线上。
“鬼脊道……”他低声呢喃，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此道荒废二十年，地势之险峻，堪比刀山火海。
沿途瘴气弥漫，毒虫遍地，在京城所有逃亡者的认知里，踏入此道，与自寻死路无异。
正因如此，它才成了唯一的生路。
“若我是李崇安，一个被逼入绝境、心智已乱的赌徒……”萧尘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精光，“我便会赌上这万分之一的可能，走这条所有人都认为我不会走的路。”
他霍然转身，看向身后如铁塔般矗立的秦烈：“秦烈。”
“末将在！”
“点十名最精锐的斥候，换上溃军服饰，立刻动身，前往鬼脊道。”萧尘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字字如刀，“沿途留下带血的脚印，丢弃几面染了鸡血和毒液的李氏军旗。记住，在三十里外的第一个山洞内壁，给我刻上四个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白、起、索、命。”
这四个字，是压垮李崇安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太师府中，密室的火盆里，最后一份通敌文书化为灰烬。
火光映照着李崇安那张扭曲的面孔，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仿佛一头被困的凶兽。
昨夜的噩梦再次如跗骨之蛆般缠上心头。
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无形的手拖入那座由无数头颅堆砌而成的京观深处，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句冰冷的低语：“你不配死在光里。”
“啊！”他猛地从回忆中惊醒，一拳砸在桌案上，指节瞬间血肉模糊。
他咬碎了牙，嘶哑着对心腹下令：“备马！立刻备马！走鬼脊道，出关投北狄！”
心腹大惊失色，跪地劝阻：“太师三思！鬼脊道乃是绝路，况且此时风头正劲，不如暂避锋芒，待日后……”
“日后？还有什么日后！”李崇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状若疯魔地咆哮，“只要萧尘那个竖子还活着一日，我便永无宁日！你懂吗？那个梦……那个梦是天意！是魔咒！唯有取下他的首级祭旗，我才能破此心魔！”
此刻的他，早已不分忠奸，不辨利弊，梦境中的恐惧已然化为现实的天启，是他唯一的信条。
地窖中，萧尘忽然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一股撕裂般的剧痛贯穿识海，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强行撬开。
【消耗200天命点，窥探未来片段。】
无数混乱的画面在他脑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幕阴森的场景上：李崇安率领着三百亲卫，在鬼脊道的泥泞中仓皇夜行。
途中，他们遭遇了一伙自称“山匪”的伏击，死伤惨重。
残部狼狈逃窜，闯入了一处荒废的烽燧。
然而，当他们点燃火把，却惊恐地发现，烽燧的墙角竟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纸人，每一个纸人上，都用血红的朱砂写着四个大字——“李氏灭门”！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萧尘猛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嘴角那抹笑意更添了几分森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守江湖规矩了。”
他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地写下三道指令。
“第一令，传韩破虏，调两百玄甲精锐，即刻前往鬼脊道西侧五十里处的废弃烽燧，埋伏于外围，只待我号令，围而不攻。”
“第二令，传影月，带上新制的‘梦魇香灰’，潜入烽燧。此香灰混有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卒之地的怨念煞气，让她设法通过通风口，少量撒入。”
“第三令，传钱十三，立刻在京城散播消息：太师李崇安已携万贯家财，连夜遁逃北狄，其府中家眷为免受辱，已尽数自尽于后院枯井。”
三道指令，军事、诡秘、舆论，三管齐下，一张为李崇安量身定做的天罗地网，就此铺开。
三日后，深夜，鬼脊道。
风雨比三日前更加狂暴，豆大的雨点砸在人的脸上，生疼。
李崇安一行人果然如萧尘所料，跌跌撞撞地闯入了那座废弃的烽燧。
三百亲卫如今只剩下不到百人，个个衣衫褴褛，面色青紫，显然是中了瘴气之毒，又经历了连番苦战，已是强弩之末。
“快！生火！生火！”李崇安嘶吼着，雨水顺着他散乱的发髻流下，让他看起来像个水鬼。
一名老仆颤抖着手，好不容易点燃了火把。
橘黄色的光芒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照亮了更深的恐怖。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雨夜。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烽燧的四壁，不知何时竟贴满了那些写着“李氏灭门”的纸人！
在跳动的火光下，那些纸人仿佛无风自动，嘴角勾着诡异的微笑，一双双墨点般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们。
“来了……他来了……”一个亲卫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杀神……杀神来了……”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惊恐四顾，却不知在他们头顶的横梁之上，一道黑影如壁虎般潜伏，正是影月。
她指尖银针轻轻一划，刺破腰间香囊，一缕几不可闻的灰色粉末，混杂着令人心悸的微量煞气，悄然飘散开来。
片刻之后，正自惊疑不定的李崇安，突觉眼前一黑。
周遭的烽燧、亲卫、火光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座他魂牵梦萦的京观！
无数枯骨从头颅堆中伸出手，抓向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不！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李崇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彻底陷入了幻觉。
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对着眼前的“枯骨”疯狂劈砍。
噗嗤！噗嗤！
两名离他最近的亲信，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剑封喉，满脸错愕地倒在血泊之中。
烽燧内顿时大乱！
也就在此时，烽燧之外，韩破虏大手一挥，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幕：“奉陛下密旨，缉拿叛国逆贼李崇安！围住烽燧，投降者免死！”
数百名玄甲军从黑暗中涌出，弓上弦，刀出鞘，将小小的烽燧围得水泄不通。
黎明时分，风歇雨停。烽燧中的火光早已熄灭，只余下袅袅青烟。
萧尘策马缓缓而来，晨曦的第一缕光芒照亮了他平静无波的脸庞。
他翻身下马，望着被两条粗大铁链锁住、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李崇安，声音淡漠如水：“你说，你梦见我向你索命？”
李崇安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癫狂与怨毒。
萧尘轻笑一声，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你忘了——你的梦，也是我写的剧本。”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劈在李崇安的灵台之上！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所有的癫狂瞬间化为彻骨的寒意和难以置信。
“你……你……”他挣扎着，铁链哗哗作响，“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赢？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大周……大周才是真正的执棋者！”
话音未落，他猛地向前一挺，一口乌黑的鲜血狂喷而出，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萧尘缓缓直起身，转身之际，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识海中悄然响起：
【《权臣末路之局》剧本生成，初始偏离度预估60%】
萧尘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
60%的偏离度……李崇安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
雨后的天空一片澄净，但笼罩在皇城之上的那层看不见的阴云，却似乎比暴雨来临前，更加浓厚了。
这场风暴，远未平息。
今夜的烽燧之围，不过是为那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滔天巨浪，献上了一场微不足道的祭礼。
京城这座巨大的棋盘，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之时，真正的对弈，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