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背答案进场，我连考官都算死了
天光破晓，皇城自沉睡中苏醒，晨钟之声浑厚悠长，荡开禁宫重檐上的最后一缕夜色。
贡院大殿之内，数百名士子屏息而立，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抑制不住的紧张气息。
周文昭站在人群之中，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襕衫显得格外朴素，然而他挺拔的脊梁与沉静如水的目光，却自成一股凛然风骨。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端坐于前列的李承业。
他身着云锦织就的华袍，腰束镶金玉带，指间摩挲着一枚温润的暖玉，神情倨傲，仿佛状元之位已是囊中之物。
袖中，那份由父亲李景桓亲授、集结了礼部三杰心血的“押题策论”，给了他十足的底气。
“开考！”随着礼部官员一声高喝，净鞭三响，黄绸卷轴在主考官手中缓缓展开。
“今科殿试策论之题——《论天下冗官之弊》！”
八个大字如惊雷贯耳，瞬间炸响在大殿之中。
周文昭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这正是他数月来潜心钻研、最为胸有成竹的议题。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紫毫笔，蘸饱浓墨，思绪如江河决堤，笔下文字似利剑出鞘，直指朝政积弊，字字珠玑，句句见血。
而另一边，李承业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继而转为惊愕与慌乱。
他脑中飞速翻过那份策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角落，却怎么也找不到与“冗官”相关的半句内容！
怎么可能？
父亲的押题策论中，绝无此题！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背脊。
偏殿之内，透过纱帘监考的礼部侍郎王通，将李承业的失态尽收眼底，心中猛地一沉。
他立刻对身旁一名心腹巡考官使了个眼色，那考官心领神会，悄然从袖中取出一枚早已备好的蜡丸密笺，准备趁巡视之机递给李承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启禀大人！学生要举报！李承业此子舞弊！”一名面相憨厚的考生霍然起身，手指李承业，声嘶力竭地怒斥，“他此刻心中所想的腹稿，乃是原封不动抄自我远房表叔、三年前江南乡试解元胡秀才的旧作《吏治十疏》！”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脸色煞白的李承业身上。
这名考生，正是贾诩通过钱十三的关系，用重金买通的远房侄儿，一番说辞真假掺半，却足以在此时引爆舆论。
“一派胡言！”王通又惊又怒，猛地从偏殿冲出，厉声喝道：“来人！此人妖言惑众，扰乱考场，给本官拿下，打入大理寺天牢！”
几名如狼似虎的甲士立刻上前，将那考生死死按住。
大殿内一片混乱，士子们议论纷纷，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影月，已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贡院的水道。
她沿着阴暗潮湿的暗渠，精准地找到了那名巡考官即将经过的必经之路，指尖轻弹，一撮无色无味的粉末随风而散，悄然融入空气之中。
此香名为“镜花水月”，无毒无害，却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诱发幻觉，尤其对做贼心虚之人，效果奇佳。
半个时辰后，那名巡考官终于寻得机会，正欲靠近李承业，王通却在偏殿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眼前的纱帘开始扭曲，烛火化作一团团鬼火，耳边传来凄厉的哭嚎。
恍惚间，他竟看到自己身处一间密室，正颤抖着双手，将一份写有“李氏代夏，天命所归”的密诏投入火盆！
火焰升腾，映出他惊恐万状的脸。
“不！”王通猛然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是幻觉？
还是……东窗事发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再也顾不上李承业，疯了似的冲出偏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销毁府里所有与李家的往来书信！
他慌不择路地在廊下飞奔，迎面撞上一名同为李党的核心考官。
那人见他神色仓皇，关切地问了一句：“王兄，何事如此惊慌？”
王通此刻已是惊弓之鸟，见对方眼神闪烁，神色诡异，心中疑窦丛生。
他难道也知道了什么？
是政敌派来的探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疯长。
他不动声色地敷衍几句，当夜便派出私兵，死死盯住了此人。
果不其然，深夜，那名考官竟鬼鬼祟祟地出府，与一名戴着斗笠的陌生僧人在城西破庙秘密会面。
王通的探子看得分明，那僧人递给了考官一卷东西。
王通闻报，再无怀疑，只当是此人被政敌收买，准备出卖李家。
无边的愤怒与恐惧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连夜调动私兵，将那名“叛变”的同僚秘密绑架至郊外庄园，动用酷刑，严刑拷打。
那考官熬不过折磨，最终在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供词”上画了押。
而那份供词，正是贾诩借钱十三之手伪造，故意通过那僧人之手泄露给他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李家密谋篡国，联络党羽，意图不轨”！
一个完美的圈套，就此闭环。
次日清晨，消息如插翅一般，传遍了整个帝都士林。
街头巷尾的说书人立刻编出了新的段子，名为《寒门血榜》，唱词辛辣无比，直指“礼部三杰，为夺状元，构陷同党，自相残杀”。
一时间，李家的声望跌至谷底。
与此同时，周文昭的策论，因其立意高远，针砭时弊，字字泣血，被几位主考官私下传阅，皆赞不绝口，私下里已将其定为“状元之才”。
李景桓在相府中听闻这一切，气得当场砸碎了一只前朝的官窑青瓷。
他双目赤红，如同困兽。
事已至此，唯有最后一搏！
他当即密令王通，不惜一切代价，买通负责拆封试卷的殿试读卷官，在放榜前最后一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份早已备好的上乘文章，与周文昭的试卷进行调换！
他却不知，那名读卷官，早在收到那封“灭口令”信笺时，就已心寒齿冷，被赵元良暗中策反。
此刻，他正拿着王通的封口银，转身就将这调包计划的全部细节，一字不落地密报给了大理寺卿。
放榜前一个时辰，萧尘独坐于庭院的竹林下，悠然品茗。
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他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
【《金榜杀局》剧本偏离度已达63%，剧情发生重大扭转，奖励天命点900。】
萧尘眼帘微垂，心念一动，耗费了150点天命点，启动了“未来视”推演。
识海之中，一幅模糊而关键的画面缓缓浮现：金銮殿外，一名手持圣旨黄榜的太监正要高声宣读，人群中却猛地冲出一名形容枯槁的秀才，他拦住太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前用鲜血写就的四个大字——代笔蒙羞！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嘴角微扬。
他放下茶杯，对侍立在身后的影月淡淡道：“让陈七郎带二十个机灵的泼皮，去宣榜台后面的长乐巷埋伏好，听我号令行事。”
风穿过竹林，卷起几片落叶。
少年低沉的声音，仿佛一句来自未来的谶语，在风中消散。
“真正的文章，从来不在纸上——而在人心。”
天光大亮，皇城朱门洞开，文武百官身着朝服，面容肃穆，依品阶分列于丹陛两侧。
金銮殿前，巨大的宣榜台下，黑压压地挤满了前来观榜的士子与百姓，整个广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万千双眼睛，无数颗心脏，都在等待着那一个名字。
然而，他们即将见证的，却远不止一个状元的诞生，而是一场酝酿已久的，倾覆朝堂的风暴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