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抢着当状元,不知道自己是棋子
金銮殿前,丹陛之上,数百道目光如探照灯般聚焦于那道缓缓展开的明黄卷轴。
空气凝滞,连风都仿佛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喉咙,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百官队列的最前方,新晋礼部侍郎李景桓之子,李承业,正微微扬着下颌,嘴角那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仿佛那卷轴上镌刻的,早已是他的名字,他的荣耀。
而在队列的末尾,一个身着洗得发白儒衫的青年,周文昭,却只是静静地垂着眼帘,身影单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平静得与这喧嚣的期待格格不入。
司礼监掌印太监那尖细的嗓音终于准备划破这片沉寂,他清了清嗓子,手指捏住了榜单的顶端。
就在此刻!
“冤——!”
一声凄厉至极的呐喊,如同一柄淬了血的尖刀,悍然撕裂了庄严肃穆的氛围!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赤着双脚的疯癫书生,从人群中疯了般冲出,一路跌跌撞撞,最后重重地扑跪在汉白玉台阶之下。
他不是别人,正是屡试不第的胡秀才!
“冤枉啊!!”胡秀才涕泪横流,双手颤抖着撕开胸前的破烂衣衫,露出精瘦的胸膛。
那里,用朱砂写就的四个血红大字,如烙印般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球——代笔蒙羞!
“本届会试,李承业的八股文章,从破题到收束,一字一句,皆出我手!”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嘶哑而绝望,“他许我银三千两,立下契约,说若是我泄密,这三千两便是我的定棺之资!我十年寒窗,竟沦为他人嫁衣,我不甘!我不服!”
全场死寂如坟。
李承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化为一片惨白。
其父李景桓更是面色铁青,眼中杀意暴涨,这是他仕途上最关键的一步棋,绝不容许任何瑕疵!
“疯言乱语的刁民!竟敢惊扰圣驾,玷污科考神圣!”李景桓猛地踏前一步,声色俱厉地指向胡秀才,对殿前禁军厉喝:“此獠已然疯魔,冲撞御前,罪当万死!来人,给本官将他拖出去,就地斩了!”
“喏!”几名禁军甲胄铿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眼看胡秀才即将血溅当场,一道更为洪亮的声音炸响:“住手!”
一名身形魁梧的校尉横刀出鞘,带着一队亲兵,精准地拦在了禁军面前。
正是城防营的孙校尉。
“奉都尉令,金榜案所有涉案人员,皆需收押候审,任何人不得擅自处置!”
李景桓双目圆瞪,都尉?
那个从不站队的军中莽夫,何时也敢插手朝堂之事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不等他发作,又一个身影从百官中越众而出。
大理寺少卿赵元良,手捧两份卷宗,面容冷峻如冰,高声奏报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他手中一份,是胡秀才与李承业文章的笔迹比对文书,另一份,竟是李景桓心腹幕僚王通画押的口供!
“臣奉密旨,彻查本届会试舞弊案,现已查明!”赵元良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千钧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主谋正是礼部侍郎李景桓,及其幕僚王通!他们买通关节,行贿考官,更雇佣枪手代笔,为掩人耳目,甚至设计构陷同僚,逼迫对方自相残杀,以混淆视听!人证物证俱在,罪证确凿,请陛下降旨!”
朝堂彻底炸开了锅。
如果说胡秀才的指控是一根导火索,那赵元良的奏报,就是引爆了整个火药桶!
龙椅之上,天子威严的面容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酝酿着毁天灭地的雷霆风暴。
“好,好一个礼部侍郎!”皇帝怒极反笑,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将李景桓给朕拿下,打入天牢!查封礼部,所有涉案人员,一并收押!赵元良,朕命你为主审,务必给朕,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李景桓瞬间瘫软在地,如同一条被抽去脊骨的死狗,被禁军拖了下去。
三日后,大理寺天牢。
狱卒送饭时,只听见最深处的囚室里,王通披头散发,对着墙壁疯癫大笑:“哈哈哈哈……你们都以为自己是棋手,都是这盘棋的一部分……可谁又知道,那个真正执棋的人,自己也在别人的梦里……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舞弊案的阴云散去,皇帝亲自主持了殿试复评。
周文昭那篇被刻意压下的策论,终见天日。
通篇策论,言辞恳切,直指朝政积弊,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被主考官誉为“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圣笔朱批,钦点周文昭为新科状元。
琼林宴上,百官云集,纷纷向这位新贵敬酒,想要拉拢这位圣眷正浓的状元郎。
周文昭却只是浅浅回礼,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端着酒杯,径直走向角落里一名不起眼的布衣老人。
那老人,正是当年在他穷困潦倒,凑不齐盘缠时,变卖了家中最后几亩薄田,资助他赶考的乡下穷塾师。
“先生之恩,学生永世不忘。”周文昭深深一躬,一饮而尽。
此举瞬间引得满堂喝彩,士林清流无不赞其“富贵不忘本,是为真君子”。
一时间,周文昭名声大噪。
无人知晓,在那位老塾师激动得微微颤抖的手中,腰间悬挂的一枚温润玉佩上,用最古老的篆体,悄然镌刻着一个“尘”字暗记。
这枚玉佩,正是数月前,萧尘命陈七郎以故人之后的名义,悄悄赠予老人的。
此刻,城南别院。
萧尘并未出席那场虚与委蛇的宴会。
他独坐灯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翻阅着一份刚刚呈上来的密报:周文昭已于今日午后,秘密应允,愿为“清流革新派”领袖,日后在朝堂之上,为远在边境的镇北王府仗义执言。
【叮!
检测到核心剧情《金榜杀局》已彻底偏离原定轨迹,世界线变动率超过阈值。
奖励天命点1500。】
【解锁特殊能力灌顶选项:贾诩·乱武心智。
可指定三名目标,在短时间内诱导其产生极端猜忌与混乱情绪,持续半炷香。】
萧尘的目光在系统面板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缓缓闭上了眼。
指尖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棋子已经就位,下一步……也该动一动那位高高在上,穿着龙袍的人了。”
同一时刻,深夜,京郊昭灵观废墟。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影月,悄然无声地在一截断裂的石碑下,埋入了一只小巧的熏香炉。
炉中,特制的药灰无火自燃,那是由上古杀神白起的怨念结晶,混合了毒士贾诩的一缕残智炼制而成。
一阵阴风吹过,灰烬如幽灵般升腾,悄无声息地飘向城西一处戒备森严的隐秘宅院。
宅院深处,一位须发皆白的前朝老太监,正听着窗外的雨声,昏昏欲睡。
突然,他猛地抱住头颅,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他的惊恐与迷茫,口中喃喃自语:“不对……不对……周文昭的命格……他不该中的……有人,有人在改命……”
烛火剧烈摇曳,昏黄的光线映照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幅早已褪色的堪舆地图,图上用朱笔赫然标注着一行小字:北岭陵宫——承天门。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境,一支打着“入山采药”旗号的商队,正借着夜色,悄然逼近边境线。
这支所谓的商队,正是萧尘通过周文昭新得的官府路引,以“民间探矿团”名义资助的队伍。
他们真正的使命,是寻找那座传说中足以颠覆一个王朝的前朝秘库。
棋局的阴影,已然铺向了更深、更黑暗的未知领域。
昭灵观的异动并未持续太久,一丝极淡的气息泄露出来,又迅速消失。
当晚,萧尘并未派人追查。
他只是负手立于庭院之中,任由夜风吹拂衣袍,凝视着手中一枚温润的玉珏上,那缓缓浮现的细微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