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哥，吃这个吗？”张真源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洗手间残留的洗手液味道。打断了范丞丞的思绪。

  

   

张真源递过来一块独立包装的青提味饼干，包装边缘还沾着一点水汽。

     

  范丞丞摇头：“不饿。”

   

“那等会儿飞机上饿了怎么办？”张真源说着，还是把饼干放在了他手边的小桌板上，动作轻得像放一只易碎的玻璃杯。  

     

登机后，两人座位前后排。张真源在21C，范丞丞在22A。

  

飞机爬升时颠簸了一阵，范丞丞从遮光板缝隙往下看，城市的灯火缩成一片模糊的星群。

  

  

他忽然想起张真源昨晚发的那句“哥，晚安”，忽然有点后悔没回——倒不是出于礼貌，单纯觉得那两个字孤零零地挂在对话框里，像被落下的登机牌。

  

  飞机平飞后，前排传来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范丞丞睁开眼，看见张真源侧过身，从座椅缝隙里递过来一只一次性眼罩。

   

“哥，要吗？我看你昨晚好像没睡好。”

     

眼罩是薄荷绿的，上面印着一只卡通猫，猫的眼睛被拉成两条生无可恋的直线。范丞丞盯着那只猫看了三秒，鬼使神差地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他其实不怎么困。

  

  

眼罩戴上去的瞬间，世界陷入一片柔软的黑暗，鼻尖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茶味——和张真源衣服上的味道一样。

  

  

很好闻，他想。

    

飞机穿过云层时轻微晃动，范丞丞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眼罩边缘的缝线。那触感让他想起今早张真源递豆奶时，指尖擦过他手背的触感：干燥、温热，带着一点少年人特有的骨节分明。

    

这种联想让他有点烦躁。他翻了个身，脸朝向舷窗，遮光板被拉起一半，阳光透过云层，在眼罩上投下一块暖橙色的光斑。  

     

落地北京是上午九点。出口处挤满了接机粉丝，尖叫声像潮水，一波接一波。范丞丞压了压帽檐，习惯性往人群外走，余光却瞥见张真源被挤得踉跄了一下，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没护好他。

   

张真源那个助理不高，比他矮了一大截，范丞丞再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几个保镖，嗯挺高的，就是比他自己矮了些，他拍了拍一个保镖的肩，示意他去张真源那儿。

     

 穿过人群终于上车后，张真源小声说了句“谢谢”。范丞丞“嗯”了一声，转头看窗外。三环路上车流如织，阳光打在玻璃上，映出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张真源家小区外。他下车前，从背包侧袋摸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塞进范丞丞手里。

   

“哥，路上吃。”

    

纸袋很轻，摸得出是饼干之类的东西。范丞丞没推辞，等他关上车门，才低头打开——是一包青提味的饼干，和他刚才在休息室没吃的那块同一牌子。  

    

车子重新启动。范丞丞捏着那包饼干，忽然想起张真源在电梯里说的“我喝过了”，以及递眼罩时那句“我看你昨晚好像没睡好”。

   

这些细节像一串散落的珠子，在他心里滚来滚去，却始终没连成线。

   

他撕开饼干包装，咬了一口，太甜了。

  

“……难吃。”他低声评价，却还是把剩下的半块也塞进了嘴里。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真源的消息：

   

 【哥，到家报个平安。】

 

范丞丞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回了句   

  

  

【嗯。】

   

想了想，又补了一张照片——车窗外的北京天空，云层很厚，像打翻的牛奶。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靠在座椅里，闭上了眼。

  

今天谁都没提昨晚的那六条没回复的消息。范丞丞觉得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憋闷。

 

  

  而刚刚的那股青提味还停留在舌尖，像某种不请自来的预兆，黏糊糊地，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