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下的纸条

“妈,我明天想回学校看看。”晚饭时,我扒拉着碗里的酸菜白肉,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雪粒。自南方回来后,我总躲在房间里,连以前常去的操场都没再踏足过。

母亲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心疼:“想回去就回去吧,正好把之前落在课桌里的笔记拿回来。”她没提沈意昭,却知道我心里的坎——那间教室,藏着太多我们没说透的话。

第二天我裹着厚围巾去了学校。寒假的校园空荡荡的,雪还没化尽,教学楼前的梧桐树挂着残雪,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我走到以前的教室门口,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课桌还是老样子,我的桌肚里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是运动会那天沈意昭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扔。指尖刚碰到巧克力的包装纸,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请问,你是这间教室的学生吗?”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她抱着一摞作业本,看到我时愣了一下,“我是来帮老师整理资料的,你也是来拿东西的?”

“嗯,拿点笔记。”我赶紧收回手,心脏却莫名跳得快了——这女生的校服,是星桥中学的样式。

她笑着点头,转身往讲台走,路过沈意昭以前的课桌时,突然停下:“对了,之前坐这里的男生,是不是叫沈意昭啊?他上个星期还回来过呢。”

我的呼吸瞬间顿住,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被攥得发皱:“他……他回来过?”

“是啊,”女生拿起桌肚里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我,“他说这是落在这儿的,让我帮忙交给你,还问你最近好不好。不过他急着赶火车,没等多久就走了。”

我接过纸条,指尖发抖。上面是沈意昭的字迹,比以前潦草了些:“随便,南方的樱花开了,我本来想带你看的。可我问了周姨,她说你不想见我。我把篮球服放在你衣柜最下面了,记得别让 mothball (樟脑丸)熏着。”

纸条的角落,还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像他以前常笑的样子。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纸条上,晕开了墨迹——我衣柜里确实有件蓝色篮球服,我以为是他忘了带走,却没敢打开看。

“他……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声音哽咽,抓着女生的胳膊追问。

“就昨天下午,坐三点的火车回南方。”女生有些惊讶,“你没见到他吗?他在学校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昨天下午,我正在家里整理去南方时的车票,母亲喊我帮忙腌酸菜,我没出门。原来我们只差了一个下午,只差了一段从家到学校的路。

我攥着纸条往校门口跑,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校门口的公交站台上,还贴着一张星桥中学的招生海报,海报上的樱花笑得灿烂,像沈意昭在南方看到的那样。

“师傅,去火车站!”我拦了辆出租车,声音里满是慌乱。司机看我着急,踩足了油门,可路上的积雪太厚,车子走得很慢。

到火车站时,三点的火车刚开走,站台上只剩下零星的乘客。我扶着栏杆,看着火车远去的方向,眼泪止不住地掉——他回来过,他记得我,可我们还是错过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母亲打来的:“随便,你在哪?刚才沈意昭的妈妈给我打电话,说沈意昭在车上哭,说没见到你……”

我靠在冰冷的栏杆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妈,我见到他留下的纸条了……我来晚了,火车已经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传来母亲轻轻的叹息:“傻孩子,有些错过,就像冬雪等不到春樱,不是你不够快,是时间没站在你们这边。”

我挂了电话,看着站台上的电子屏,上面显示着下一班去南方的火车时间——明天下午三点。可我知道,我不会再去了。有些错过,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东北的雪,永远等不到南方的樱花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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