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想回家

“我……我还没想好。”面对周姨的问题，我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指尖冰凉。雪花落在纸条上，很快融化成水，晕开了沈意昭写下的“要开心”三个字，像在嘲笑我的自欺欺人。

周姨叹了口气，把伞往我这边倾了倾：“先跟我回去吧，你妈还在煮你爱吃的酸菜白肉，等会儿该凉了。”我没说话，跟着她往家走，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心上，钝钝地疼。

接下来的期末考试，我根本没心思复习。坐在考场上，看着试卷上的题目，脑子里全是沈意昭的身影——他给我递葡萄时的笑容，陪我跑步时的叮嘱，还有最后在雪地里转身时泛红的眼眶。每场考试我都提前交卷，然后坐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发呆，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像以前一样，笑着跑过来喊我“随便”。

考完最后一门那天，雪又下了起来。我没回家，直接去了周姨家。她开门时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侧身让我进来：“怎么没跟你妈说一声就过来了？”

“周姨，”我站在玄关，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带着颤抖，“你知道……沈意昭去了南方哪个学校吗？我想去找他。”

周姨端热水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心疼：“你这孩子，怎么还惦记着他？他既然走了，就是不想再让你为难……”

“我不管！”我打断她，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之前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我还没跟他道歉，我还没告诉他我其实很在乎他，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周姨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这是他妈妈跟我说的，他转去了南方的‘星桥中学’，就在市南区那边。你要是真想去，就先跟你妈说一声，别让她担心。”

我攥着那张纸条，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天晚上，我就收拾了行李，跟母亲留了张便签，说去南方找同学玩几天，然后买了最早一班去南方的火车票。火车开动时，窗外的雪景渐渐后退，我趴在窗户上，心里又期待又害怕——我不知道沈意昭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好。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了南方的城市。这里没有雪，空气湿润又温暖，跟东北的寒冷截然不同。我按照地址找到了星桥中学，学校门口很热闹，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笑着打闹。我站在门口，心里既紧张又激动，四处张望着，想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昭哥”。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心脏猛地一跳——是沈意昭！他穿着蓝色的校服，头发比以前短了些，正笑着跟身边的几个男生说话。他的笑容很灿烂，跟在东北时那个总是沉默发呆的他判若两人。

我刚想跑过去喊他，却看到他身边的一个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昭哥，等会儿去打球不？上次跟隔壁班的赌还没赢回来呢！”

“去啊！”沈意昭笑着点头，然后转身跟他们一起往学校里走，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聊起篮球，语气里满是轻松，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小心翼翼。

我站在原地，脚步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原来他离开我之后，可以这么开心，可以有这么多新朋友，可以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之前还傻傻地以为，他跟我一样难过，一样惦记着过去。

我跟着他们走进学校，看到沈意昭跟一群男生在篮球场上打球。他跑得很快，投篮的时候动作利落，身边的男生们都在为他欢呼。他进球后，笑着跟身边的一个男生击掌，那个男生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昭哥，还是你厉害！难怪以前在东北的时候，能当校队的主力！”

沈意昭笑了笑，没说话，然后继续投入到比赛中。我站在篮球场边的树荫下，看着他的身影，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原来他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早就有了新的圈子，而我还像个傻子一样，抱着过去的回忆不肯放手。

比赛结束后，沈意昭跟那群男生一起往校外走。路过一家奶茶店时，一个男生笑着说：“昭哥，我请你喝奶茶吧，上次你帮我补习数学，还没谢你呢！”

“行啊，”沈意昭点头，然后跟着他们走进奶茶店。我也跟着走进去，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他跟那些男生有说有笑地点奶茶，看着他接过奶茶时的笑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就在这时，沈意昭突然抬头，目光正好跟我对上。我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心脏跳得飞快。过了几秒，我鼓起勇气抬头，却看到他已经转过头，继续跟身边的男生说话，好像刚才只是看错了一样，完全没有认出我。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车票被攥得皱巴巴的。原来我在他心里，已经这么不重要了，重要到他连我的样子都记不清了。我之前所有的期待和勇气，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我慢慢走出奶茶店，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却照不进我心里的阴霾。我拿出手机，想给沈意昭发信息，却发现自己早就把他的号码删了。我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觉得很迷茫——我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看他现在有多开心，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可笑？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我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哽咽：“妈……”

“随便，你在哪？是不是去找沈意昭了？”母亲的声音里满是担心，“周姨都跟我说了，你赶紧回来，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别在外面瞎跑，妈担心你！”

我靠在路边的树上，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妈，我看到他了……他在这里过得很好，有很多朋友，他早就把我忘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傻孩子，忘了就忘了，妈不逼你了，咱们回家好不好？锅里还温着你爱吃的酸菜白肉，等你回来就热给你吃……”

我攥着手机，眼泪砸在屏幕上，模糊了母亲的声音：“妈，我想回家……我再也不想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