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大胆追
周婷指尖的监听器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杂音，不是依钰涵平日里的呼吸声，也不是街道的喧嚣，而是带着水汽的、细碎的“咕嘟”声——像有人在水里挣扎，吐着泡泡。她心脏猛地一沉，攥着监听器的手瞬间收紧，指腹几乎要嵌进机身里。
上次在胡同里失控亲吻时，她趁母亲慌乱，悄悄把微型追踪器和监听器贴在了母亲外套内侧的衣角——她太怕失去，怕这个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这份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喜欢，会像流沙一样从指缝溜走。此刻，监听器里的溺水声越来越弱，追踪器显示的位置正在江边，周婷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抓起车钥匙就往楼下冲，油门踩到底，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依钰涵，你千万不能有事……”她盯着导航上跳动的红点，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脑海里全是学生时代的画面：母亲扎着高马尾，笑着把半块面包递她；下雨天两人共撑一把伞，她的肩膀被雨水打湿却还往母亲那边挪；还有那次她被人欺负，母亲挡在她身前，说“周婷是我朋友”……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你还没给我一个答案，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赶到江边时，夕阳已经沉了一半，江面泛着冷冽的血色。周婷一眼就看见远处江水里漂浮的身影，是母亲！她连鞋都没脱，直接冲进江里，冰冷的江水瞬间没过膝盖、腰腹，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头里，可她顾不上疼，奋力朝着那个身影游过去。
“依钰涵！抓住我！”她嘶吼着，手臂划开水面的动作越来越快，终于抓住了母亲冰凉的手腕。母亲的脸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已经没了意识。周婷用尽全身力气把她往岸边拖，上岸时两人都湿透了，她跪在地上，立刻给母亲做心肺复苏，掌心按压在她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
“咳咳——”母亲猛地咳出一口江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地看着周婷。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周婷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一把抱住母亲，声音里满是后怕，“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掏出手机，手指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拨通120，“喂！急救中心吗？江边有人溺水，快！地址是……”
救护车呼啸着赶来，周婷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一遍遍地说：“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病房里，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母亲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周婷——她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头发还没完全干，贴在脸颊上，手里握着一杯温好的水，见母亲醒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头疼吗？还是胸口闷？”周婷连忙把水杯递过去，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吓到母亲，“医生说你溺水时间不长，幸好抢救及时，就是有点受凉，我早上熬了姜茶，等会儿热了给你喝。”
母亲看着她慌乱又关切的样子，想起监狱里陆远说的那些话，想起自己养了8年的女儿是私生女，想起那个被亲手推下河的孩子，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没接水杯，反而伸手抱住了周婷，像学生时代受了委屈时那样，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哽咽：“周婷……我好难受……”
周婷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臂悬在半空中，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以为母亲会恨她，恨她上次的失控，恨她的纠缠，可此刻母亲的怀抱那么软，那么依赖，让她鼻尖一酸，缓缓地、紧紧地回抱住母亲，拍着她的背安抚：“我知道，我都知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我在呢，一直都在。”
“陆远他不是人……他杀了念念，念念是他的女儿啊……”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把监狱里的一切都哭着说了出来，“我养了二十年的孩子，我那么疼她，结果……结果是这样的……我的家全毁了，随便不理我，陆远是个魔鬼，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婷的心像被揪成了一团，她轻轻擦去母亲的眼泪，声音温柔却坚定：“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是陆远的错，是他毁了这一切，不是你。你还有我，以后我会陪着你，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母亲趴在她的肩膀上，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服，却慢慢停止了哭泣，只是紧紧抓着周婷的衣角，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接下来的几天，周婷每天都来医院。早上带刚熬好的小米粥，里面放了母亲爱吃的红枣；中午扶着母亲在病房走廊里慢慢走，晒晒太阳；晚上坐在床边，给母亲读她年轻时喜欢的散文。母亲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会跟周婷聊起学生时代的趣事，说起那次两人偷偷去看流星雨，冻得瑟瑟发抖却笑得很开心，她的眼神里终于少了些死寂，多了点微光。
出院那天，周婷推着轮椅，弯着腰问母亲：“想去哪里走走？不想回家的话，咱们去别的地方也行。”
母亲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想去以前我们常去的那条老街，还有……游乐场，我好久没去过了。”
周婷愣了愣，随即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好，都听你的。老街那家糖水铺还在，我带你去吃红豆沙，还是你喜欢的那种，少糖多沙。”
她们先去了学生时代常逛的老街，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路边的糖水铺飘着甜香。周婷点了两碗红豆沙，和母亲坐在窗边的小桌子旁，像小时候一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母亲舀起一勺红豆沙，递到周婷嘴边：“你也吃，这家味道还是没变。”
周婷张嘴接住，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里，她看着母亲眼底的笑意，轻声说：“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们常来。”
接着去了游乐场，周婷陪着母亲坐旋转木马，母亲坐在白色的木马上，风吹起她的头发，阳光落在她脸上，她嘴角的笑容浅浅的，却格外真切。周婷站在下面，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软的。坐完旋转木马，母亲又拉着周婷去坐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轻声说：“周婷，谢谢你。”
“跟我说什么谢。”周婷握住她的手，掌心暖暖的，“以后我还会陪你去更多地方。”
最后，她们去了城郊的花田，正是向日葵盛开的季节，大片的金黄迎着太阳，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母亲让周婷停下轮椅，自己扶着周婷的胳膊，慢慢站了起来，走到花田中间。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周婷，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躲闪，只有坚定。
“周婷，”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们试试吧。”
周婷愣住了，站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母亲看着她呆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周婷的唇。这个吻很软，带着向日葵的清香，没有上次的失控，只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她的唇轻轻碰了碰周婷的唇，像羽毛拂过，然后微微加重，带着藏了多年的温柔。
周婷反应过来后，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回吻她。她的唇很暖，像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这些年的寒冷和不安。她的手轻轻揽住母亲的腰，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风拂过花田，向日葵轻轻摇晃，沙沙的声音像是在为她们鼓掌。
“依钰涵，”吻罢，周婷额头抵着母亲的额头，声音带着哽咽却满是欢喜，“我等这句话，等了二十年。”
母亲靠在她的怀里，听着她有力的心跳，轻声说：“以前是我太傻，错过了太多。以后，我们都别再错过了。”
周婷紧紧抱着母亲，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坚定：“嗯，再也不错过了。”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像是再也不会分开。那些过去的伤痛、谎言、黑暗，似乎都被这片金黄的花田和此刻的温柔，悄悄抚平了裂痕，露出了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