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三章 摊牌的前奏
许池听开始加速她的计划。
她以“接了个外地项目，可能要常驻一段时间”为由，向杨鑫霖打了招呼。他当时正在看文件，闻言抬头，眉头微蹙：“多久？”
“不好说，也许几个月，也许……更久。”许池听避开他的目光，假装整理沙发上的抱枕。
杨鑫霖放下文件，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什么项目？需要去那么久？”
“一个度假村的整体设计，甲方要求驻场跟进。”许池听早就编好了说辞，语气尽量自然，“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能独立负责这么大的案子。”
她以为他会反对，或者至少追问细节。毕竟，这意味着他们要经历第一次长时间的分离。
但杨鑫霖沉默了几秒，只是点了点头：“我支持你。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说。”
他的支持太过轻易，反而让许池听心里空落落的。她甚至有点卑劣地想，如果他能挽留一下，哪怕只是一句“能不能不去”，或许她还能找到一点留下来的理由。
可他没有。
许池听扯了扯嘴角，抽回手：“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不动声色地搬东西。先是一些换季的衣物，说是“先寄到那边的住处，省得到时候麻烦”，后来是她常用的画具、书籍，一点点从这个家里剥离。
杨鑫霖似乎很忙，经常加班到深夜，对她的小动作并没有察觉。或者说，他察觉到了，却以为只是她为出差做的正常准备。
直到杨鑫霖公司的周年庆典前一天，许池听把最后一箱私人物品搬上车，交给提前联系好的搬家师傅送去亦庄的出租屋时，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明天的庆典。
她答应过杨鑫霖，会陪他出席。这是她作为“许池听”，最后一次以他女友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庆典当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许池听穿着一身香槟色的晚礼服，挽着杨鑫霖的手臂，得体地应对着他的合作伙伴和同事。她妆容精致，笑容恰到好处，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平静，又有多汹涌。
杨鑫霖似乎很满意她的状态，时不时侧过头和她低语几句，介绍身边的人时，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这是许池听，我的女朋友。”
每一次听到这句话，许池听的心都会轻轻抽痛一下。
如果没有林薇，是不是这一切就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没有如果。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视线。
林薇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端着酒杯，径直朝他们走来。她的目光在许池听身上扫过，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挑衅，最后落在杨鑫霖身上，笑容明媚：“鑫霖，好巧。”
杨鑫霖的表情淡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个朋友是你们公司的合作方，带我来见见世面。”林薇笑得理所当然，视线又转向许池听，伸出手，“许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许池听没动，只是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自顾自地说：“上次同学聚会，你没去，鑫霖还念叨了好几句呢。说起来，许小姐好像不太喜欢我们老同学聚会？”
这话看似平常，却暗指许池听小家子气，不懂事。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逡巡。
杨鑫霖皱起眉，正要开口，许池听却先一步笑了，声音清清淡淡，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林小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该留在过去，总拿出来念叨，未免太没分寸了。”
林薇的脸色变了变：“许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池听看着她，眼神里带了点冷意，“只是觉得，林小姐刚回国，与其总盯着别人的男朋友，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事业上，毕竟，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你！”林薇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杨鑫霖没想到许池听会突然发难，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动声色地将许池听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挡在她身前，语气疏离：“林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池听是我的女朋友，轮不到别人置喙。”
说完，他不再看林薇，低头对许池听说：“这里太吵，我们去那边透透气。”
许池听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开。
走过林薇身边时，她能感觉到那道怨毒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但她没回头。
有些账，是时候该算了。
露台的风有些凉，吹散了宴会厅的喧嚣。
杨鑫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许池听肩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刚才怎么了？”他问，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关心。
“没什么，”许池听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就是觉得，有些人太碍眼了。”
杨鑫霖沉默了一下，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许池听的身体僵了一下。
这句迟来的道歉，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酸。
如果早点听到这句话，如果他能早点看清林薇的真面目，如果……
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转过身，看着杨鑫霖的眼睛，认真地说：“杨鑫霖，我们分手吧。”
杨鑫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他似乎没听清，又或者是不敢相信。
“我说，我们分手。”许池听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明天就会搬走，亦庄那边的房子我已经租好了。”
杨鑫霖的瞳孔猛地收缩，抓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为什么？就因为林薇？我已经跟她划清界限了，池听，你……”
“跟她没关系。”许池听打断他，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的决定。杨鑫霖，我们在一起五年了，够久了。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这样下去是哪样？”杨鑫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好好的？”许池听笑了，笑得有点苦涩，“是啊，看起来是好好的。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天都在担心，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担心哪一天你突然发现，我其实根本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个人。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她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话，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却也掏空了自己。
杨鑫霖愣住了，脸上满是震惊和茫然：“你……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许池听看着他，“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我看到你给林薇的‘欢迎’，看到你去了有她的聚会，看到她提起你们过去时你没有反驳……杨鑫霖，我不是傻子，我会难过，会不安。”
“不是的，池听，你听我解释……”杨鑫霖急切地想要辩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林薇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露台，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得意：“鑫霖，我都听到了。既然许小姐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再勉强了。其实……其实我一直都……”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许池听冷冷的目光打断了。
许池听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点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对杨鑫霖说：“就这样吧，杨鑫霖。祝你……找到真正想要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杨鑫霖想去追，却被林薇死死地拉住了胳膊：“鑫霖！你别去！她根本就不爱你，不然怎么会说走就走！”
许池听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爱吗？
当然爱。
正因为爱得太深，才更不能忍受那份不确定性，不能忍受自己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宴会厅里的音乐还在继续，悠扬而欢快，和她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
她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回喧闹的人群中，仿佛走向一个没有杨鑫霖的，全新的未来。
只是眼角的湿润，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再见了，杨鑫霖。
再见了，我的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