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二章 暗流

许池听的“跑路计划”启动得悄无声息。

她像往常一样上班、做饭、打理家里，甚至比以前更“体贴”了些。杨鑫霖加班晚归，她会留一盏玄关的灯，温着汤；他随口提一句想吃城南那家店的生煎，第二天早餐桌上就会出现还冒着热气的纸袋。

杨鑫霖不是没察觉她的变化。某个周末早上，他从身后抱住正在煎蛋的她，下巴搁在她颈窝：“最近怎么对我这么好？”

许池听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随即转过身，踮脚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笑得自然：“不对你好对谁好？”

她的笑容很晃眼，杨鑫霖看得心头一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嘴甜。”

他没看到，她转过身继续煎蛋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对他好，是因为还爱。

但也正因为还爱，才更不能忍受自己活成别人的影子。这些加倍的好，是告别前的最后一点温存，也是她给自己留的体面。

暗地里，许池听的动作没停。她联系了以前合作过的猎头，把简历更新了一遍——她原本是做室内设计的，为了配合杨鑫霖的工作节奏，这两年转成了自由职业，现在是时候重新规划自己的事业了。

石枳意在电话里把她骂了一顿，骂杨鑫霖是“木头桩子”，骂林薇是“回锅肉”，最后又红着眼圈说：“跑就跑，姐们儿给你兜底。实在不行来我公司，我养你。”

许池听被她逗笑，心里却暖得发酸：“放心，我不是去要饭，是去搞事业。”

“搞事业好！搞钱最香！”石枳意立刻切换成鸡血模式，“等你跑出来，姐带你去蹦迪，把那些莺莺燕燕都比下去！”

挂了电话，许池听看着手机里收藏的几个租房信息，深吸一口气。她选的房子都离现在的公寓很远，一个在城东，一个在亦庄，都是交通便利但环境安静的小区。她甚至已经悄悄去过其中一个看房，一室一厅，朝南，阳光很好，足够她一个人住。

就在她按部就班准备时，林薇的存在感越来越强。

先是同学群里开始频繁出现林薇的消息，今天是“谁有空？一起聚聚”，明天是“国内变化好大，有没有人带我逛逛？”，总有人顺水推舟地@杨鑫霖：“杨总最闲，让他带你。”

杨鑫霖的回复永远是：“最近忙，下次吧。”

许池听看着那些聊天记录，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扫过，有点痒，又有点烦。

真正让她心里咯噔一下的，是某天晚上。

杨鑫霖在洗澡，他的手机放在客厅充电，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消息预览。

发信人是林薇。

内容是：【鑫霖，明天同学聚会，你会来吧？我特意带了当年你很喜欢的那款黑巧克力。】

许池听的目光在“你很喜欢的那款黑巧克力”上停留了很久。

她和杨鑫霖在一起五年，从没听他说过自己喜欢黑巧克力。他甚至很少吃甜食。

是过去的喜好，后来戒了？还是……这份“喜欢”，只属于过去的林薇？

浴室的水声停了。许池听迅速移开目光，假装在看电视。

杨鑫霖出来时，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随口问：“刚才谁发消息了？”

“不知道，”许池听目不斜视，“可能是工作吧。”

杨鑫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说话，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然后把手机揣进了睡衣口袋。

许池听没敢问他回了什么，也没敢问聚会去不去。她只是觉得，心里那根名为“不安”的弦，又被拉紧了几分。

第二天，杨鑫霖下班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给你的。”他把礼盒递给她。

许池听打开，里面是一条她上次在杂志上看到过的项链，设计简约，却很别致。

“怎么突然送礼物？”她抬头看他。

“上周去参加一个品牌活动，看到这个觉得适合你。”杨鑫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试试？”

他拿起项链，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戴上。冰凉的金属贴着肌肤，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后颈，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镜子里，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她颈间，灯光下，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似乎盛满了温柔。

许池听的心跳漏了一拍。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动摇了。

也许……她真的想多了？也许林薇的出现，对他而言，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好看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嗯，”杨鑫霖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很配你。”

那一刻的温情太过真实，许池听几乎要把那个“跑路计划”抛到脑后。

可这份温情没持续多久。

晚上十点多，江瑞突然打来电话，语气带着点醉意，还有点尴尬：“池听啊，杨鑫霖在你那儿吗？”

“在，怎么了？”许池听心里咯噔一下。

“哦，他……他刚才在同学聚会上喝多了，我以为他跟你说了要去……”江瑞的话说得含糊不清。

许池听握着电话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去了。

他终究还是去了那个有林薇的聚会。

而且，他没告诉她。

“知道了，谢谢。”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挂了电话。

杨鑫霖从书房出来，看到她站在客厅中央，脸色不太好，有些疑惑：“怎么了？”

“同学聚会好玩吗？”许池听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没有温度。

杨鑫霖愣了一下，随即解释：“临时决定的，怕你等急了，就没跟你说。”

“是吗？”许池听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是怕我等急了，还是怕我知道了不高兴？”

杨鑫霖皱起眉：“池听，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池听转过身，不想再看他，“我累了，先睡了。”

她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颈间的项链还带着微凉的触感，可那份被温柔包裹的感觉，早已荡然无存。

他去了聚会，喝了酒，或许还吃了林薇带的、他“很喜欢”的黑巧克力。

而她，像个傻子一样，因为一条项链，差点就信了他的“只爱你”。

许池听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不是不难过的。

五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可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这样一次次的试探和失望。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石枳意的对话框，敲下一行字：

【计划不变。帮我把那个亦庄的房子订下来吧。】

石枳意几乎是秒回：【收到！姐妹挺住！渣男不配！】

许池听看着那行字，深吸一口气，慢慢擦干眼角的湿润。

够了。

真的够了。

她不想再做那个患得患失的替身了。

这场独角戏，她演不下去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像一道冰冷的分割线。

一边是她和杨鑫霖五年的过往，温暖，却也布满了阴影。

一边是未知的将来，孤独，却也可能洒满阳光。

许池听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夜色深沉，城市的灯火璀璨。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离开，不是逃避，是放过自己。

杨鑫霖，我们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