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胜负之外

合同篡改的线索像根刺,扎在许池听心里。

她把江瑞签字的扫描件放大在屏幕上,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个可疑的墨团——墨迹边缘有细微的晕染,明显是后期覆盖上去的。石枳意查到,这份合同签订当天,江瑞曾在陆氏总部待了整整三个小时,中途以“打印补充条款”为由离开过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足够换一页签字页了。”石枳意把咖啡推给她,“现在怎么办?直接找杨鑫霖对质?”

许池听没说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对质?以杨鑫霖的性格,只会反问她“证据呢”。仅凭一个墨团,根本扳不倒他,反而会打草惊蛇。

“先不动。”她最终开口,眼神沉了下来,“等项目进入融资关键期,再给他致命一击。”

那是星途最需要风启文化IP背书的阶段,也是杨鑫霖最不能出错的时候。

石枳意叹了口气:“你真打算……把他彻底逼死?”

许池听看向窗外,星途总部的大厦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她想起那个暴雨夜,他举着伞站在雨里的样子;想起探班宴上,他攥住王总手腕时的戾气;想起每次交锋时,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复杂。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隐隐发疼。

“我只是要个真相。”她低声说,语气却没了之前的笃定。

项目融资说明会定在一周后。许池听带着非遗团队做最后的彩排,杨鑫霖突然出现在会场。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份文件,径直走到她面前:“星途的投资方想单独见下非遗传承人,明天下午三点,在顶楼会议室。”

“单独见?”许池听皱眉,“协议里说好了,所有对接必须有双方在场。”

“只是聊聊合作细节。”他把文件递给她,“投资方点名要见那位皮影戏老艺人,说是家里长辈喜欢,想请老艺人去做场私人表演。”

许池听翻开文件,投资方签名处盖着“鼎盛资本”的章——那是星途最大的股东,也是三年前压垮陆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指尖瞬间冰凉。

“不去。”她合上文件,语气冷硬,“老艺人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而且私人表演不在合作范围内。”

“许池听。”杨鑫霖的声音沉了下来,“这关系到融资能否顺利落地。你非要在这种时候闹别扭?”

“是你别有用心。”许池听抬眸,眼神锐利如刀,“鼎盛资本的人想见老艺人?还是你想借他们的手,给我难堪?”

她几乎可以肯定,鼎盛资本的人一定知道她的身份。这场“私人表演”,分明是鸿门宴。

杨鑫霖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保证,不会让他们为难你。”

“你的保证,值多少?”许池听冷笑,“就像三年前,你保证不会对陆氏赶尽杀绝吗?”

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地插进两人之间。杨鑫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你果然查到了。”

“查到又如何?”许池听往前一步,几乎贴着他的胸口,“杨鑫霖,你敢说陆氏的垮台,和你没关系?敢说江瑞篡改合同,你毫不知情?”

会场里的人都停了下来,偷偷往这边看。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得像要炸开。

杨鑫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盯着她通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了两下,最终却只是低声道:“明天下午,我陪你一起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

第二天下午,顶楼会议室。

鼎盛资本的负责人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姓刘,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看到许池听时,他故意笑了笑:“许小姐看着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

许池听没接话,只淡淡介绍:“这位是皮影戏传承人,周老先生。”

刘总没理周老,反而看向杨鑫霖:“杨总,这位许小姐,是陆老头的外孙女吧?当年陆氏破产,听说她在华尔街哭得挺惨啊。”

这话又阴又毒,明着是嘲讽,实则是在试探杨鑫霖的态度。

许池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正想反击,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按住。是杨鑫霖。

他没看她,只对刘总说:“刘总今天是来谈融资的,还是来翻旧账的?”

“当然是谈融资。”刘总皮笑肉不笑,“就是觉得巧,仇人见面,居然还能合作,杨总这气度,我佩服。”

“我和许总只是商业伙伴。”杨鑫霖端起茶杯,语气平淡,“至于陆氏,商场如战场,输了就是输了,怨不得别人。”

许池听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是这个态度。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周老身体不适,今天的表演就到这里。杨总,刘总,你们慢慢聊。”

说完,她扶着周老就要走,却被刘总的助理拦住:“许小姐别急着走啊,刘总还没看够呢。”

“让开。”许池听的声音冷得像冰。

“别给脸不要脸!”刘总拍了下桌子,“一个破落户的外孙女,也敢在鼎盛面前摆谱?信不信我让风启明天就倒闭?”

他的手猛地伸过来,想抓许池听的胳膊。

“砰!”

一声闷响,刘总的手腕被杨鑫霖死死按在桌上。杨鑫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声音压得极低:“刘总,我的人,你碰一下试试。”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刘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疼得龇牙咧嘴:“杨鑫霖,你疯了?为了个女人,你要跟鼎盛翻脸?”

“我再说一遍。”杨鑫霖加重了力道,刘总的惨叫声差点掀翻屋顶,“她是我的合作伙伴。谁敢动她,就是跟星途过不去。”

江瑞适时上前打圆场:“刘总,杨总也是急了,您大人有大量……”

杨鑫霖没松手,直到刘总疼得快晕过去,才猛地甩开他的手。他整理了下西装袖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漠:“融资的事,星途会重新考虑合作方。江瑞,送客。”

刘总又惊又怒,却不敢再说一个字,被助理扶着狼狈地走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周老识趣地说:“我去外面等你们。”

门关上的瞬间,许池听看着杨鑫霖,声音发颤:“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帮她,维护她,却又不肯承认当年的事。他把她拉到身边,又用最冷漠的话刺痛她。这个男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杨鑫霖转过身,眼底的戾气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他走到她面前,抬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低声道:“三年前的合同,是江瑞自作主张改的。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许池听愣住了。

“陆氏的资金链早就断了,就算没有那份合同,也撑不过三个月。”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我没告诉你,是怕你觉得……我在同情你。”

他知道她的骄傲,知道她不需要怜悯,所以选择用最笨拙的方式——站在她对面,陪她博弈,在她需要时,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许池听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原来那些深夜的试探,那些针锋相对的较量,那些看似冷漠的维护,都是他藏在硬壳下的温柔。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追真相,却没发现,真相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场名为“胜负”的游戏里,他们都早已越过了界线,把心,当成了最沉的赌注。

杨鑫霖看着她掉眼泪,慌了手脚。他笨拙地想替她擦,手却被她抓住。

“杨鑫霖,”她抬头看他,泪眼朦胧,“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他的动作顿住,喉结滚动了两下,最终没说话,只是俯身,轻轻吻掉了她的眼泪。

这个吻很轻,带着咖啡的微苦,和他独有的雪松味,像一场迟到了太久的告白。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会议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像在为这场超越胜负的沉溺,敲打着温柔的节拍。

谁赢了?谁输了?

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在这场极限拉扯的博弈里,看清了彼此的真心。

而未来的路,不管是商业战场,还是心之归途,他们都要一起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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