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把礼堂的红地毯晒得发烫。
许池听穿着学士服,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风。杨鑫霖站在她身边,黑色的学士服衬得他肩宽腰窄,手里捏着两本红色的毕业证书,指腹反复摩挲着烫金的校名——他们终究是从不同的专业毕业了,却走在了同一条路上。
“看,江瑞在那儿!”许池听拽着他的袖子,指向人群里跳起来挥手的身影。江瑞穿着隔壁大学的学士服,领带歪歪扭扭,身边跟着石枳意,两人正举着相机疯狂拍照。
杨鑫霖低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底漾着柔和的光:“晚上聚餐,他说要灌我酒。”
“你少喝点。”许池听踮起脚尖,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学士帽流苏,指尖划过他的耳垂,“上次你喝多了,抱着电线杆说那是我。”
杨鑫霖的耳尖瞬间红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哪有……”
“就有!”她笑着躲开,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带进怀里。周围传来起哄声,有同学吹着口哨喊“杨学长,许学姐,发喜糖啊!”
许池听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从校服到学士服,不过短短几年,却像走过了一整个青春。
聚餐定在学校后街的老地方,还是那家烧烤摊,油烟味混着孜然香,和四年前一模一样。江瑞果然抱着啤酒瓶凑过来,非要和杨鑫霖碰杯:“霖哥,恭喜毕业!什么时候喝你和嫂子的喜酒啊?”
“快了。”杨鑫霖接过酒瓶,眼神往许池听那边飘了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许池听的脸瞬间红透,被石枳意拉着胳膊躲开:“别理他们,我们去选婚纱照风格。”
“婚纱照?!”江瑞的嗓门陡然拔高,差点掀翻桌子,“你们要结婚了?!”
喧闹声瞬间涌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杨鑫霖放下酒瓶,走到许池听身边,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对大家笑了笑:“订完婚就结,到时候请大家喝喜酒。”
掌声和口哨声差点把帐篷掀飞。许池听看着杨鑫霖被朋友围在中间,接受着起哄和祝福,忽然觉得,那些在明德男校躲躲藏藏的日子,像场遥远的梦。
选戒指那天,阳光很好。珠宝店的柜姐笑着拿出好几款钻戒,许池听却盯着角落里一款素圈银戒发愣——样式简单,和杨鑫霖一直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很像。
“喜欢这个?”杨鑫霖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嗯。”她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玻璃柜面,“简单点好。”
他没多说,让柜姐把戒指拿出来,执起她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套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银圈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却像有温度的承诺。
“我也选这个。”杨鑫霖指着同款男戒,语气笃定。
柜姐笑着打包时,许池听忽然想起高中时,她藏在枕头下的那枚沾着塑胶粒的校徽,现在还躺在她的首饰盒里。原来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缠绕在一起。
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公寓,布置成了喜欢的样子。许池听买了很多绿植,窗台摆着多肉和绿萝;杨鑫霖则把阳台改造成了小书房,书架上摆着两人的专业书,还有那本他写着“许池听同学专属”的错题集。
搬家那天,江瑞和石枳意来帮忙,看着客厅里堆着的情侣杯、成对的拖鞋,江瑞忽然感慨:“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嫂子,她穿着男装,站在宿舍门口,跟只受惊的小鹿似的。”
“你闭嘴。”杨鑫霖把一个抱枕砸过去。
许池听却笑了,靠在杨鑫霖肩上:“那时候我总怕被他发现,每次换衣服都躲在卫生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早发现了。”杨鑫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泳池那次,你摔在地上,领口松了,我看到你的锁骨……那时候就觉得,你不像男生。”
“那你还不说!”许池听瞪他。
“怕你跑了。”他低笑,声音里带着点当年的忐忑。
石枳意拿着相机,拍下这一幕,笑着说:“这张必须放进婚礼相册,标题就叫‘从校服到婚纱的秘密’。”
工作后的日子,忙碌却踏实。许池听进了一家摄影工作室,每天和光影打交道;杨鑫霖则在一家建筑事务所画图,常常加班到深夜。
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带着一身夜风回家,轻轻推开卧室门,看她是不是又抱着枕头睡着了。许池听睡觉很轻,总会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回来啦?”
“嗯,吵醒你了?”他替她掖好被角,声音放得很轻。
“没有。”她摇摇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他换了沐浴露,却还是像当年的薄荷味一样,让她安心。
有时许池听加班晚了,杨鑫霖会开车去接她。工作室楼下的路灯昏黄,他靠在车边等她,身影被拉得很长,像高中时在星华女中门口等她的样子。
“今天拍了组婚纱照,新娘笑起来特别甜。”许池听坐进副驾,递给他一颗糖。
“没你甜。”他接过糖,剥了纸喂给她,发动车子时,忽然说,“下周末回家,跟阿姨说订婚的事吧。”
许池听的心跳漏了一拍,点头时,嘴角忍不住上扬。
订婚宴办得很简单,只请了亲近的家人和朋友。许池听穿着白色的小礼裙,站在杨鑫霖身边,接受着母亲的祝福。母亲拉着她的手,眼眶有点红:“以后要好好的。”
“会的。”许池听看着身边的杨鑫霖,他正冲她笑,眼里的光比宴会厅的灯还亮。
江瑞作为伴郎,抢着发言:“我跟霖哥认识十年,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他说着说着,忽然哽咽了,“嫂子,你可得好好对他!”
全场都笑了,许池听的眼眶却有点热。她看着杨鑫霖,他也在看她,眼神里的温柔像化不开的蜜。
仪式结束后,两人在院子里透气。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和当年明德男校的味道很像。杨鑫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还记得在302宿舍,你第一次跟我说‘我是女生’吗?”
“记得。”许池听笑着点头,“你当时脸都红了。”
“那是紧张。”他低笑,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怕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是女生才喜欢你,其实不是……”
“我知道。”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他的唇,“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不管我是男生还是女生,是短发还是长发。”
从校服到婚纱,从秘密到坦诚,他们走过了整个青春。那些藏在男装下的慌张,那些躲在角落的心动,那些翻墙递来的奶茶,那些深夜的并肩同行,都成了此刻最珍贵的注脚。
婚礼那天,阳光正好。许池听穿着婚纱,站在红毯尽头,看着杨鑫霖朝她走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亮得惊人,像第一次在302宿舍见到时那样,却多了无数个日夜沉淀的温柔。
“许池听小姐,”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愿意嫁给我吗?”
许池听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自己,忽然想起那个在明德男校的午后,他替她挡开欺负者,转身时说“以后别硬撑了”。
原来所有的答案,早就写在了初见那天。
她笑着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愿意。”
交换戒指时,阳光穿过教堂的彩绘玻璃,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素圈银戒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像他们走过的岁月,简单,却足够坚定。
后来,他们偶尔会回明德男校看看。302宿舍已经换了新的学生,篮球场上依旧有少年在奔跑,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坐着像当年他们一样埋头刷题的身影。
“那时候你总躲在被子里哭。”杨鑫霖牵着她的手,走过操场。
“那时候你总假装看书,其实在偷看我。”许池听笑着反驳。
风穿过香樟树,带着青春的味道,吹起她的长发。杨鑫霖停下脚步,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
“许池听,”他说,眼底的光温柔得像初见,“遇见你,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