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大学的风比高中自由,卷着图书馆的旧书味,和食堂飘来的糖醋排骨香,漫过爬满爬山虎的教学楼。

许池听抱着厚厚的专业书,在台阶上差点绊倒,手腕被稳稳攥住。杨鑫霖站在她身后,另一只手拎着刚买的热奶茶,眉头微蹙:“走路别走神。”

“对不起嘛。”她转过身,吐了吐舌头,接过奶茶抿了一口,温热的甜流进喉咙,“刚才在想下午的实验报告,数据总对不上。”

“晚点我帮你看。”他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书,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带着惯常的温度。

他们选了相邻的专业,教室隔了两栋楼,却总能在课间碰上面。杨鑫霖会算好她下课的时间,拎着奶茶等在楼梯口;许池听则会在他篮球赛结束后,抱着矿泉水站在场地边,看他被队友推搡着往这边跑,额角的汗滴落在锁骨上,像淬了光。

同宿舍的女生总打趣她:“池听,你家杨鑫霖是装了GPS吧?哪都能找到你。”

许池听红着脸反驳:“才不是……”心里却甜得像泡在蜜里。

她不再是那个缩在男装里的胆小鬼了。留长的头发扎成马尾,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敢在课堂上举手发言,敢在社团活动里提出自己的想法。只有在杨鑫霖面前,还会偶尔露出点当年的软,比如实验报告做砸了会眼眶发红,被难题困住了会拽着他的袖子晃。

“笨蛋。”杨鑫霖会敲敲她的额头,却还是耐着性子陪她在实验室待到深夜,一遍遍地调数据,“这里的变量设反了,你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呼吸拂过她的耳畔。许池听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台灯的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忽然觉得,那些在明德男校藏着秘密的夜晚,像为此刻铺垫的序章。

深秋的社团联展上,许池听负责的摄影展被安排在角落,几张照片孤零零地挂着,是她拍的明德的树、星华的樱花,还有一张逆光的侧脸——是杨鑫霖在篮球场上投篮的样子,只露出流畅的下颌线和扬起的手腕。

“没人来看怎么办?”她有点沮丧,戳着展板边缘。

杨鑫霖没说话,转身走了。没过十分钟,他带着一群人涌过来——有他篮球队的队友,有许池听宿舍的女生,甚至还有当年明德的江瑞,如今在隔壁大学,被他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嫂子拍得好啊!”江瑞咋咋呼呼地指着那张侧脸照,“这不是霖哥吗?偷拍啊!”

许池听的脸瞬间红透,被杨鑫霖往身后拽了拽。他看着她,眼里带着笑:“谁说没人看?”

那天下午,她的角落挤满了人。有人问那张侧脸照拍的是谁,许池听没说,只是悄悄看了眼站在人群外的杨鑫霖,他正冲她点头,眼底的光比聚光灯还亮。

期末考前的图书馆,人满为患。许池听占了个靠窗的位置,杨鑫霖趴在旁边的桌上补觉,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她偷偷拿出速写本,画下他睡着的样子,笔尖划过纸张,轻得像怕惊醒他。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放假回家吗?我给你收拾了房间。”

许池听的笔尖顿住了。自从上次通话后,母亲偶尔会发来消息,问她的近况,却从没提过回家。她回头看了眼睡得安稳的杨鑫霖,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很久:“回,带个朋友一起。”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心里像落了块石头,又轻又沉。

杨鑫霖不知何时醒了,看着她的手机屏幕,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怕。”他说。

寒假回家那天,杨鑫霖提着行李箱,站在许池听家门口,难得有些紧张。“阿姨会不会不喜欢我?”他低声问,耳根有点红。

“不会的。”许池听拽着他的袖子往里走,“她就是……有点别扭。”

母亲开门时,看到杨鑫霖,愣了一下,随即侧身让他们进来,语气淡淡的:“进来吧,饭快好了。”

餐桌上,母亲没问太多,只是给许池听夹了她爱吃的排骨,也给杨鑫霖盛了碗汤。杨鑫霖很拘谨,坐姿笔直,却记得许池听不吃葱,默默把她碗里的葱都挑了出来。

许池听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母亲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转,嘴角似乎也动了动。

晚上,许池听帮母亲洗碗,听到客厅里传来杨鑫霖的声音,在说他的专业,说他的家人,说他和许池听在大学的事。她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母亲坐在沙发上,听得很认真,眉头渐渐舒展了。

“他对你好吗?”母亲忽然问她,声音很轻。

许池听点点头,眼眶有点热:“嗯。”

“那就好。”母亲转过身,继续洗碗,水流哗哗地响,“以前是我太固执了……你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那天晚上,许池听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觉得,所有的拧巴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和解了。手机震动,是杨鑫霖发来的消息:“睡了吗?我在你窗下。”

她掀开窗帘,看到他站在楼下的路灯下,冲她挥手。月光落在他身上,像明德那个夜晚的复刻,却少了当年的忐忑,多了笃定的温柔。

她拿起外套跑下楼,被他一把拉进怀里。“阿姨好像……不讨厌我。”他的声音带着点傻气的开心。

“嗯。”许池听埋在他胸口,笑出了声,“早就说了不会。”

夜风很冷,却吹不散他怀里的温度。杨鑫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低而认真:“池听,毕业我们就订婚吧。”

许池听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的眼里。那里没有犹豫,没有试探,只有清晰可见的期待,像藏了整片星空。

“好啊。”她听到自己说,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异常坚定。

从被迫伪装的男装少年,到坦然站在阳光下的自己;从藏在宿舍角落的秘密,到被家人接纳的坦诚。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折,却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长出了最坚韧的根。

春天的樱花又开了,落在他们并肩走过的路上。许池听看着杨鑫霖的侧脸,忽然想起明德男校的那个午后,他第一次替她解围,眼神冷得像冰,却在转身时,悄悄放慢了脚步等她。

原来所有的心动,都藏在那些不经意的细节里。

“在想什么?”杨鑫霖碰了碰她的胳膊。

“在想,”许池听笑着,伸手牵住他的手,“幸好遇见你。”

幸好你看穿我的伪装,幸好你护着我的慌张,幸好我们都足够勇敢,从黑暗走到了光亮。

未来还有很长,但只要身边是彼此,就没什么可畏惧的。

风穿过樱花树,带着清甜的香,悄悄记下这个春天,和那句说了千万遍,却依旧心动的——

“我也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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