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确认关系后的日子,像浸了蜜的柠檬,甜里带着点酸。
许池听还是穿着男装,剪着短发,可看杨鑫霖的眼神变了。以前是藏着掖着的紧张,现在是明目张胆的软,像只找到了窝的小猫,总忍不住往他身边蹭。
杨鑫霖也变了。他不再刻意保持距离,会在宿舍没人时,悄悄把她拉到怀里坐会儿;会在她做题卡壳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发顶,带着薄荷味的呼吸拂过耳畔;会在深夜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时,眼神软得像化了的糖。
可这份甜,总裹着层怕被戳破的紧张。
早上一起去食堂,许池听想跟他并排走,他却下意识往旁边挪半步,低声说:“人多。”;晚上在宿舍看电影,她想靠在他肩上,他却把抱枕塞给她,眼神瞟着门口:“江瑞可能会来。”
许池听懂他的顾虑。在这所全是男生的学校里,他们的关系像埋在土里的种子,见不得光。
“要是我能早点告诉你就好了。”她趴在书桌上,看着杨鑫霖整理笔记,声音闷闷的。
杨鑫霖笔尖一顿,抬头看她。晨光落在她短短的发梢上,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明明是女生的柔软,却套着宽大的男装,像株被硬塞进花盆的玫瑰。
“现在也不晚。”他走过去,弯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快得像羽毛落过,“等考完试,我们去找校长谈谈。”
许池听猛地抬头:“谈什么?”
“谈你转去女校的事。”他指尖摩挲着她的短发,眼底藏着不舍,却更怕她受委屈,“这里终究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许池听的心跳沉了沉。她知道他说得对,可一想到要离开他,离开这所虽然压抑却藏着心动的学校,鼻子就有点酸。“那……我们还能见面吗?”
“你说呢?”杨鑫霖低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翻墙去找你。”
他说得笃定,眼里的光亮得像星星,许池听忽然就不怕了。
麻烦还是找来了。
周三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许池听被几个之前总欺负她的男生堵在器材室。为首的黄毛吊儿郎当地晃着篮球:“许池听,听说你跟杨鑫霖走得很近啊?”
许池听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着冰冷的铁柜:“关你什么事。”
“哟,脾气见长啊。”黄毛嗤笑,眼神往她胸口瞟,“不过也是,有杨鑫霖撑腰,就是不一样。只是我有点好奇……”他突然伸手,想去扯她的衣领,“你这小身板,到底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许池听吓得浑身僵硬,抬手去挡,却被他攥住手腕。就在这时,器材室的门被踹开了。
杨鑫霖站在门口,脸色黑得像要下雨,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放开她。”
黄毛吓得手一松,许池听趁机躲到杨鑫霖身后。杨鑫霖把她护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拳头捏得咯咯响:“上次泳池的账,还没跟你算。”
黄毛脸色发白,却嘴硬:“霖哥,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
“玩笑?”杨鑫霖一拳砸在他脸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着后退,嘴角瞬间见了血,“我的人,你也敢碰?”
剩下的几个男生吓得不敢动,杨鑫霖的眼神扫过去,像刀子割过,他们慌忙扶起黄毛,屁滚尿流地跑了。
器材室里只剩下他们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许池听抓着杨鑫霖的衣角,指尖发颤:“你下手太重了……”
“不重,他们记不住。”他转过身,眉头紧锁地检查她的手腕,那里被攥出了红痕,“没伤到吧?”
许池听摇摇头,看着他泛红的指关节,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谢谢你。”
杨鑫霖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抬手回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哑得厉害:“说了,我会护着你。”
这件事像颗石子,在学校里激起了涟漪。有人说杨鑫霖为了“小不点”跟人动手,有人猜他们俩关系不一般,连班主任都找杨鑫霖谈了次话,旁敲侧击地问是不是“闹矛盾了”。
杨鑫霖只淡淡回了句:“他是我室友,有人欺负他,我不能不管。”
江瑞是最先看出不对劲的。他去找杨鑫霖打球,撞见许池听正踮脚给杨鑫霖擦嘴角的药膏,动作自然又亲昵,像对小情侣。
“我靠!”江瑞吓得手里的球都掉了,指着他们俩,半天说不出话,“你、你们……”
许池听的脸瞬间红透,慌忙往后躲。杨鑫霖把她护在身后,看着江瑞,语气平静:“他是女生。”
江瑞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愣了足足半分钟,突然一拍大腿:“我说呢!怪不得你小子对他不一样!我就说哪有男生皮肤那么好、胆子那么小……”他越说越激动,忽然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那你们俩……”
“嗯。”杨鑫霖点头,没避讳。
江瑞看着许池听泛红的耳根,又看看杨鑫霖眼底的温柔,忽然笑了:“行啊你俩,藏得够深。放心,我嘴严。”他冲许池听挤挤眼睛,“嫂子好。”
许池听的脸更红了,埋在杨鑫霖身后不敢抬头。
有了江瑞这个“同盟”,日子好过了些。他会帮着打掩护,比如在查寝时故意引开宿管,或者在有人起哄时把话题岔开。
“说真的,”一次午休时,江瑞趴在桌上,看着假装看书的两人,“你们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杨鑫霖看向许池听,她也正看他,眼神里有默契。“考完试,就跟学校坦白。”杨鑫霖说,“然后帮她转去女校。”
“阿姨那边呢?”江瑞问。他知道许池听母亲的偏执,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提到母亲,许池听的眼神暗了暗。杨鑫霖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力量:“有我。”
许池听抬头,撞进他的眼里,忽然有了底气。
可她没等来考试,却等来了母亲。
那天下午,许池听正在宿舍整理笔记,宿管突然来敲门,说“你母亲在楼下等你”。她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脸色惨白地看向杨鑫霖。
杨鑫霖立刻站起来:“我陪你下去。”
教学楼楼下,母亲穿着一身刻板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男装”的许池听,眉头瞬间蹙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像个样子,你看看你这……”
“妈。”许池听打断她,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我有话跟你说。”
母亲愣住了,似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许池听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杨鑫霖,他冲她点了点头,眼里的鼓励像定海神针。
“我不想再装了。”许池听看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女生,我叫许池听,我想做回我自己。”
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扬手就要打她,却被杨鑫霖一把抓住手腕。
“阿姨,”杨鑫霖的声音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池听没做错什么。”
“你是谁?”母亲怒视着他,“这里没你的事!”
“我是她男朋友。”杨鑫霖看着她,眼神坚定,“以后,我会照顾她。”
母亲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看着杨鑫霖,又看看许池听,忽然笑了,笑得凄厉:“好,好得很!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回报我?为了个野小子,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妈,这不是回报不回报的问题。”许池听的眼泪掉了下来,却挺直了脊背,“我不是你的工具,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这是她第一次,敢这样对母亲说话。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要是敢不听话,就别认我这个妈!”
“妈。”许池听的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对不起。”
母亲看着她眼底的坚定,终于意识到,这个被她捏在手里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猛地甩开杨鑫霖的手,转身就走,背影僵得像块石头。
看着母亲消失在街角,许池听的眼泪终于决堤。杨鑫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什么都没说,却给了她最安稳的力量。
“都会好的。”他在她耳边说,声音低而温柔。
那天晚上,许池听第一次没束胸,穿着石枳意偷偷送来的宽松睡衣,躺在杨鑫霖身边。宿舍的灯关着,只有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亮彼此的轮廓。
“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她小声问,声音带着后怕。
“不会。”杨鑫霖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你只是在做自己。”
许池听往他怀里钻了钻,闻着他身上的薄荷味,忽然觉得无比安心。“杨鑫霖,”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谢谢你。”
谢谢你看穿我的秘密,谢谢你护着我的脆弱,谢谢你让我有勇气,做回自己。
杨鑫霖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很轻,带着月光的温柔,和尘埃落定的笃定。
窗外的蝉鸣已经歇了,秋虫开始低吟。302宿舍的灯光暗着,却藏着两个少年少女最坚定的心意。
身份暴露也好,母亲反对也罢,未来的路再难,只要身边有彼此,好像就能走下去。
考试周结束那天,杨鑫霖牵着许池听的手,走进了校长办公室。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一道金色的光。
许池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杨鑫霖,他冲她笑了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准备好了吗?”他问。
“嗯。”许池听点头,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准备好了。
准备好告别男装,准备好面对世界,准备好和你一起,走向属于我们的未来。
故事还长,但这一次,他们会并肩走下去,带着阳光,带着勇气,带着那句藏在心底的“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