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深渊凝视》
第一章 猩红请柬
许池听是被血腥味呛醒的。
浓郁、粘稠，带着铁锈般的腥甜，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斑驳脱落的墙纸，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年前的、早已发黑的污渍。
“池听！池听你醒醒！”
旁边传来石枳意带着哭腔的呼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许池听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而石枳意正蜷缩在墙角，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
这是一个狭长的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木门，门板上布满了抓痕和暗红色的印记。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
“这……这是哪里？”许池听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记得自己昨晚还和石枳意在宿舍里赶项目报告，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这种地方？
石枳意指着走廊尽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许池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一缩——
那里倒着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肢体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浸透了破旧的衣衫，在地上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最可怖的是他的脸，双眼圆睁，瞳孔放大，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呕——”石枳意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干呕起来。
许池听也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状况。
她环顾四周，发现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暗红色的墨水写着几行字：
【欢迎来到“寂静疗养院”。】
【规则一：请勿在午夜12点后发出任何声音。】
【规则二：请勿直视护士的眼睛。】
【规则三：请勿打开标有“停尸间”的房门。】
【规则四：活下去。】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手指蘸着血写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寂静疗养院……这是什么鬼地方？”石枳意终于缓过劲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我们是不是被绑架了？还是……在做梦？”
许池听摇了摇头，她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我不知道，但这些规则……”她看向那条“活下去”的规则，心头沉甸甸的，“我们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像是拖着什么东西在走。
石枳意吓得立刻捂住嘴，躲到许池听身后。许池听也屏住呼吸，握紧了身边一根掉落在地的铁棍——这是她刚才醒来时顺手摸到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出现在走廊拐角。她的身材佝偻，头发花白而凌乱，脸上戴着一个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浑浊，空洞，没有任何神采，却又像是能穿透人心，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漠然。
她推着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慢悠悠地从两人身边经过。推车上的东西轮廓分明，显然是一个人形。
许池听想起规则二：请勿直视护士的眼睛。她立刻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护士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们，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们的存在。推车的轮子碾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远去，石枳意才敢大口喘气：“刚、刚才那个是……鬼吗？”
“我不知道。”许池听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规则是真的，我们必须遵守。”
“遵守规则就能活下去吗？”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从她们身后响起。
许池听和石枳意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女人站在那里。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而警惕，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显然不是普通人。
“你是谁？”许池听警惕地问。
“云雨。”女人言简意赅，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扫过，带着审视，“看你们的样子，是新人？”
“新人？”许池听捕捉到这个词，“你知道这里是哪里？”
“无限游戏。”云雨靠在墙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被选中的人会被随机扔进不同的副本，完成任务，活下去。失败的代价，就是死。”
她指了指走廊尽头那具尸体：“就像他一样。”
石枳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许池听扶住她，看向云雨：“你是说，我们被卷入了一个死亡游戏？”
“可以这么理解。”云雨点点头，“这个副本叫‘寂静疗养院’，难度不低，对新人很不友好。”
“那我们该怎么办？”许池听追问，“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
“找到副本的核心，完成最终任务。”云雨的目光变得幽深，“或者……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许池听注意到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布满蛛网的镜子。镜子里，除了她们三人的倒影，似乎还……多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个影子很高，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站在镜子深处，仿佛在静静地注视着她们。
当她想要看得更清楚时，那影子却像融化的墨汁一样，消失在了镜子里。
***“寂静疗养院”的深处，一间与外面的破败格格不入的华丽房间里。
杨鑫霖坐在铺着天鹅绒的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正清晰地映出走廊里发生的一切——新人的惊慌失措，资深玩家的冷漠，以及……那个叫许池听的女孩，在看到尸体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一丝困惑和……探究？
“有点意思。”他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
他是这座疗养院的主人，是这个副本的规则本身。漫长的岁月里，他看过太多玩家的恐惧、绝望、背叛和挣扎，那些负面情绪是他赖以生存的养料，却也让他感到极致的无聊。
玩家们的反应千篇一律：尖叫，逃跑，互相猜忌，最后在规则的碾压下痛苦死去。
直到刚才，那个女孩。
在看到那样血腥的场景时，她虽然也害怕，却没有崩溃。她会观察，会思考，甚至在面对那个护士（他的玩具之一）时，表现出了惊人的镇定。
尤其是她刚才看向镜子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仿佛能穿透镜面，直视到他的存在。
杨鑫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水晶球，球面上映出他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苍白的皮肤，深邃的眼窝，猩红的唇色，组合在一起，美得令人窒息，却又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邪异。
“许池听……”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的食物，“就让我看看，你能给我带来多少乐趣。”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水晶球。
走廊里，那盏忽明忽灭的白炽灯，突然“啪”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走廊。
石枳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紧紧抓住了许池听的胳膊。云雨也立刻绷紧了身体，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许池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说：“别出声，规则一，午夜12点后不能发出声音……现在可能已经过了午夜了。”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越来越近。
许池听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背后袭来，她猛地转身，举起手里的铁棍——
却什么也没打到。
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和耳边若有若无的、诡异的低语声。
而在水晶球里，杨鑫霖看着那个在黑暗中依然努力保持镇定、四处张望的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笑容。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很期待，这个特殊的“玩具”，能在他的世界里，走多远。
而许池听不知道的是，从她踏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一双来自深渊的眼睛，就已经牢牢锁定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