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十五章 微光破晓
书房里的打斗快得像一阵旋风。
杨鑫霖的短刀带着破空的风声，每一次劈刺都直指博士的要害。他后背的枪伤还在流血，动作却比受伤前更狠厉，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放弃了所有防御，只以求死的姿态搏杀。
博士显然没料到他受了重伤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连连后退，手枪在快速移动中失去了准头，子弹擦着杨鑫霖的耳边飞过，打在天花板上，落下簌簌的粉尘。
“你疯了！”博士被逼到墙角，看着杨鑫霖眼里燃烧的疯狂杀意，终于感到了恐惧，“你杀了我，永远别想知道你妹妹在哪里！”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杨鑫霖头上。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短刀离博士的喉咙只有寸许。
妹妹。
月月。
那个扎着羊角辫、举着向日葵跑向他的小女孩，是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他叛逃，挣扎，甚至不惜与整个组织为敌，都是为了能再见到她。
博士看出了他的犹豫，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放了我，我带你去见她。她就在附近，活得很好。”
杨鑫霖的手指在颤抖，刀尖抵着博士的皮肤，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就在这时，密道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云雨的呼喊：“杨鑫霖！别信他！月月早就不在他手里了！”
博士的脸色瞬间变了。
杨鑫霖猛地回头，看到云雨拉着许池听从密道跑了出来，云雨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博士阴恻恻的声音：“……那个小丫头？早就处理掉了。留着她干嘛？杨鑫霖这种叛徒，不配拥有软肋……”
“不——！”
杨鑫霖目眦欲裂，积压在心底的所有痛苦、愤怒、希望瞬间崩塌，化作最原始的暴戾。他不再犹豫，短刀狠狠刺入博士的心脏！
博士瞪大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错愕和难以置信，身体缓缓滑落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杨鑫霖粗重的喘息声。他背对着她们，肩膀剧烈地颤抖，像一头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
许池听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疼得喘不过气。她想走过去，却被云雨拉住了。
“让他静一静。”云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他等这个真相，等了太久了。”
许池听点点头，目光落在云雨手里的录音笔上：“这是……”
“是我偷偷录的。”云雨叹了口气，“博士以为我完全听命于他，没想到我留了一手。月月……确实不在了，三年前就病逝了。他一直用这个骗我，也骗杨鑫霖。”
她的眼眶红了：“我对不起你们，尤其是杨鑫霖。我本该早点告诉他真相的，可我怕……怕他撑不住。”
许池听摇了摇头：“不怪你。你也是被胁迫的。”
她看着杨鑫霖的背影，忽然想起他那张旧照片，想起他藏在盒子里的向日葵发卡，想起他看到她画的向日葵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温柔。
那些都是他对妹妹的思念，是他在黑暗里死死抓住的念想。
现在，念想碎了。
她终究还是走了过去，轻轻从身后抱住他。
杨鑫霖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烫到一样。
“杨鑫霖，”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月月不在了，但你还有我。”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许池听继续说，声音带着哭腔，却一字一句异常清晰：“我知道这很难受，我知道你心里有多痛。但你不能倒下，我们还要一起走出这片雾呢……你答应过我的。”
她的怀抱很暖，带着一丝淡淡的馨香，像一道微光，悄无声息地钻进他冰封的心底。
杨鑫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缓缓转过身，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却不再是刚才的暴戾和绝望，而是多了一丝脆弱和……依赖。
他伸出手，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池听……”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哽咽，“我好像……又变成一个人了。”
“不是的。”许池听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你还有我，有枳意，有……我们。”
云雨站在旁边，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向日葵发卡，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向门口。
“我去处理剩下的事，报警，清理现场……这些事，该由我来收尾。”她顿了顿，回头看向他们，“你们……好好的。”
杨鑫霖和许池听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安宁。
杨鑫霖松开她，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狼狈的我。”
“你什么样我都见过了。”许池听笑了，眼泪却又掉了下来，“杀人的样子，受伤的样子，哭的样子……都见过了。”
他也笑了，眼角还带着泪，笑容却像冰雪初融，带着一丝笨拙的温柔。
“我们回家吧。”许池听说。
“好。”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回家。”
***一个月后。
许池听的小公寓里，暖黄色的灯光洒满房间。画架上放着一幅新画——一片破晓的天空，浓黑的夜雾正在散去，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大地上的一片向日葵花田。
杨鑫霖坐在沙发上，正在给一盆琴叶榕浇水。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后背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他话依旧不多，但眼里的冰冷渐渐褪去，偶尔会对着许池听的画傻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门铃响了。
许池听跑去开门，看到石枳意和云雨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水果。
“我们来蹭饭啦！”石枳意大大咧咧地走进来，看到杨鑫霖，吐了吐舌头，“哟，杨大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杨鑫霖没说话，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云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相框，递给许池听：“这是我找到的，月月唯一一张清晰的照片，洗了一张给你们。”
相框里，小女孩举着向日葵，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旁边的小男孩虽然面无表情，眼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许池听接过相框，轻轻放在书架上，正对着那幅破晓的画。
“谢谢。”
“不客气。”云雨笑了笑，“博士的事已经处理完了，组织的核心成员被一网打尽，剩下的小鱼小虾翻不起什么浪了。李警官说，杨鑫霖算是戴罪立功，以后……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太好了！”石枳意欢呼起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去旅行了？池听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吗？”
许池听笑了：“好啊，等我把手头的画稿赶完。”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杨鑫霖低沉的咳嗽声——大概是被油烟呛到了。
许池听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我来吧。”
他转过身，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好。”
窗外，夜色正浓，但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泛起了一丝微光。
夜雾或许不会彻底散去，伤痛或许会留下疤痕，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朋友，有那束始终亮着的微光，就一定能走到天亮。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在平凡的日子里，在彼此的眼神里，在那片终于透进阳光的向日葵花田里，缓缓流淌，温暖而绵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