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五章 医院的暖阳与父亲的施压
杨母的手术很成功。
当医生摘下口罩，说出“手术顺利，病人暂时脱离危险”时，杨鑫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江瑞赶紧扶住他，眼眶通红：“没事了，兄弟，阿姨没事了。”
他在ICU外守了两天两夜，直到母亲被转到普通病房，才敢趴在床边眯一会儿。醒来时，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母亲沉睡的脸上，温柔得像一层纱。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杨鑫霖抬头，愣住了。
许池听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风衣，没化妆，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难得的素净。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他醒了，微微颔首：“石枳意说阿姨醒了，我来看看。”
“你怎么来了？”杨鑫霖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他这两天没怎么打理，肯定狼狈极了。
“刚好路过，顺便。”许池听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语气还是淡淡的，却自然地打开盖子，“石枳意熬的小米粥，说病人刚醒，喝点清淡的好。”
粥的香气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姜味，暖乎乎的。杨鑫霖看着她熟练地盛出一小碗，吹了吹，递到他面前：“你也两天没好好吃饭了，先垫垫。”
他接过碗，指尖碰到她的，还是那熟悉的温凉。小米粥熬得很稠，入口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甜味，熨帖了他空了两天的胃，也熨帖了他慌乱的心。
“谢谢。”他低声说，这次的感谢里，没有了之前的局促，多了几分坦然。
“阿姨怎么样？”许池听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杨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就是还很虚弱。”提到母亲，杨鑫霖的语气软了下来，“等她好点，我就……”
“就什么？”许池听抬眼看他。
“就尽快找份兼职，把钱还你。”杨鑫霖握紧了勺子，“剩下的七万，还有这次的手术费，我都会一笔一笔还清楚。”
许池听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那是杨鑫霖第一次见她笑，不是应酬时的假笑，也不是嘲讽的冷笑，而是很轻、很淡的笑，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细小的涟漪。
“协议里没说让你提前还钱。”她收回目光，替杨母掖了掖被角，“安心照顾阿姨，其他的事，等她好利索了再说。”
这时，杨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床边的许池听，愣了一下，虚弱地问：“鑫霖，这是……”
“妈，这是许池听，我的……朋友。”杨鑫霖差点说出“女朋友”，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在母亲面前，他还是没勇气把那场交易说出来。
“许小姐，谢谢你……”杨母的声音很轻，眼里满是感激，“给你添麻烦了。”
“阿姨您好好休息，别客气。”许池听的语气放得更柔了些，“我公司还有事，先回去了。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她把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私人号码。
杨鑫霖送她到病房门口，看着她走进电梯，白色的风衣在晨光里像一只展翅的鸟。他捏了捏手里的空碗，心里某个角落，像被阳光晒过一样，暖暖的。
许池听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就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爸，您怎么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把那个穷学生娶回家了？”许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昨天我去医院看老朋友，亲眼看到你在病房里忙前忙后，还给他喂粥？许池听，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了？”
许池听皱了皱眉：“他母亲刚做完手术，我去看看怎么了？”
“看看？”许父猛地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你当我瞎吗？你看他的眼神，跟看林浩宇能一样？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你跟那种一无所有的小子来往！我们许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不是一无所有。”许池听的语气冷了下来，“他有学历，有能力，还有比很多人都干净的良心。这些，比林家的钱值钱多了。”
“你！”许父被她气笑了，“你是不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他图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图你的钱！图你的地位！等他榨干你的价值，看他还会不会理你！”
“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许池听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连她自己都惊讶，为什么会这么笃定。或许是看到他在酒吧里强撑的倔强，或许是他在酒会上直视林浩宇的勇气，又或许，是他刚才接过小米粥时，眼里的真诚。
“你相信？”许父冷笑，“好，你要护着他是吧？那我就亲自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敢撬我们许家的墙角！”
说完，许父摔门而去，留下许池听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里乱极了。父亲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她确实在害怕，害怕自己对杨鑫霖的在意，真的只是一场基于金钱的错觉；害怕他靠近自己，真的带着不纯的目的。
可脑海里又反复出现他照顾母亲时的温柔，他说“会还钱”时的认真，他替她别碎发时的慌乱……那些画面，怎么看都不像装出来的。
“石枳意。”她拿起内线电话，“查一下杨鑫霖的专业课成绩和实习经历。”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彻底相信，或者彻底死心的理由。
石枳意的效率很快，下午就把资料送了过来。报告显示，杨鑫霖连续三年拿奖学金，专业课排名全系第一，还在一家知名投行做过远程实习，参与过两个项目的数据分析，评价很高。
“他很优秀。”石枳意看着许池听，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比很多名校毕业生都强。要不是家里出了事，他应该能拿到很好的offer。”
许池听翻看着资料，指尖划过他实习报告上的签名，笔锋锐利，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心里的那点疑虑，渐渐消散了。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杨鑫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喂？”
“是我。”许池听的心跳莫名快了些，“阿姨还好吗？”
“好多了，刚吃了点东西。”他顿了顿，“谢谢你的粥，我妈说很好喝。”
“石枳意熬的，她很会做饭。”许池听笑了笑，“对了，你之前实习的那家投行，我认识他们的亚太区总监。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递份简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杨鑫霖的声音，带着一丝疏离：“不用了，谢谢。我的事，我想自己来。”
意料之中的拒绝，却还是让许池听心里微微一涩。他的自尊心，果然比她想象中更重。
“好。”她没有勉强，“有需要再找我。”
挂了电话，许池听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年轻的男孩，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带着棱角，却也藏着光芒。
她知道，父亲肯定会去找他麻烦。她甚至能想象到父亲会用怎样刻薄的话羞辱他，用怎样诱人的条件让他离开自己。
她该怎么办？提前警告他？还是像之前一样，挡在他身前？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许池听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第一次对“协议”之外的事，产生了强烈的干预欲。
或许，这场交易，从她决定去医院看他母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只是交易了。
而她和他，都在这场名为“扮演”的游戏里，悄悄动了心，越陷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