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二章 协议与初次“扮演”

盛世集团总部大厦像一柄刺入云端的银灰色利剑，玻璃幕墙反射着清晨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杨鑫霖站在大厦门口，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带，手心沁出的汗濡湿了粗糙的布料。他穿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衬衫，洗得有些发白，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露出结实却略显单薄的手腕。

昨晚他几乎没睡，反复想着那个荒唐的交易。江瑞得知后，骂他疯了，“那可是许池听！传说中能把人骨头都榨出油的女魔头！” 可骂归骂，最后还是帮他熨烫了这件衬衫，拍着他的肩膀说“实在不行就跑”。

深吸一口气，他走进旋转门。前台小姐打量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审视，直到他报出“石枳意”的名字，对方的态度才缓和了些，拨通了内线电话。

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区域安静得可怕，地毯厚得踩上去悄无声息。石枳意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从走廊尽头走来，气场强大得让杨鑫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杨先生，请进。”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利落干脆，不带多余的情绪。

会议室里，一份打印好的协议放在桌上，标题赫然写着《合作协议》。石枳意推过来一支笔：“许总交代过，条款都在这里，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杨鑫霖拿起协议，指尖有些发颤。

条款比他想象中更苛刻：

1. 合作期限三个月，自签署日起算。

2. 乙方（杨鑫霖）需无条件配合甲方（许池听）的安排，出席指定场合，扮演其男友角色。

3. 乙方需遵守甲方制定的行为规范，包括但不限于着装、言行、社交礼仪等，甲方将提供必要培训。

4. 非必要场合，乙方不得主动联系甲方；未经允许，不得泄露协议内容及双方关系。

5. 协议期间，双方不得产生任何超出“扮演”范围的情感或身体接触。

6. 报酬分三期支付：签约日付三万，中期付三万，协议结束后付四万。若乙方违约，需双倍赔偿。

最后一条像根刺，扎得他眼睛生疼。他知道，这意味着他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第五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非必要’的定义是什么？”

石枳意抬眼看他，目光锐利：“许总会界定。简单来说，除了在需要演戏的场合，你们最好像陌生人。”

杨鑫霖沉默了。他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处，迟迟没有落下。脑海里闪过母亲病房的监护仪，闪过催款单上的红色数字，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在乙方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有些潦草，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很好。”石枳意收起协议，递给他一张银行卡，“这是第一期的三万，密码六个零。另外，今晚七点，许总会带你出席一个家宴，需要你提前过来准备。”

杨鑫霖接过银行卡，卡片薄薄一片，却重得像块烙铁。

离开盛世集团时，阳光更烈了。他站在马路边，看着行色匆匆的白领们，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成人世界的小孩，手里攥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入场券，既惶恐，又茫然。

晚上六点半，杨鑫霖再次出现在盛世集团顶楼。

许池听已经在那里了。她换了一身米白色的定制西装，长发利落地挽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耳坠。她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看到杨鑫霖进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石枳意会带你去换衣服。”她的语气公事公办，“今晚是我父亲的生日家宴，来的都是家里人。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少说话，微笑就好。”

“知道了。”杨鑫霖低声应道。

石枳意早已准备好一套深灰色西装，剪裁合体，一看就价值不菲。杨鑫霖换好衣服出来时，连石枳意都愣了一下。

褪去青涩的衬衫，换上合身的西装，少年感被沉稳取代。他本就身材挺拔，五官俊朗，稍加修饰，竟有种介于学生和成熟男人之间的独特气质，干净又不失英气。

许池听也多看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领带系错了。”

她走过来，指尖带着淡淡的香水味，穿过他的领口，熟练地将歪掉的领带系成标准的温莎结。距离很近，他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拂过颈侧的微弱气流。

杨鑫霖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耳根悄悄泛红。

许池意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系好领带便立刻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像刚才那个亲昵的动作只是例行公事。“记住，你是我主动追求的‘男朋友’，叫我池听就好。别露馅。”

“……好，池听。”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舌尖有些发麻。

家宴设在许家老宅，一栋带花园的欧式别墅。车子驶进大门时，杨鑫霖看到院子里停满了豪车，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在草坪上谈笑风生，像一场精心编排的电影。

“紧张？”许池听侧头看他，注意到他紧握的拳头。

“有点。”杨鑫霖坦诚道。

“别怕。”许池听的声音放柔了些，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有我在。”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奇异地抚平了他的慌乱。

下车时，许池听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她的手很软，隔着西装布料，也能感受到那份温凉。杨鑫霖的身体又僵了一下，这次，许池听感觉到了。

她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放松点，演员要入戏。”

杨鑫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配合着她的步伐，走进了那片喧嚣的人群。

“池听，你可算来了！”一个穿着旗袍的优雅妇人迎上来，是许池听的母亲，目光在杨鑫霖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探究，“这位是？”

“妈，这是杨鑫霖，我男朋友。”许池听的语气自然得像说了千百遍，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鑫霖，这是我妈。”

“阿姨好。”杨鑫霖立刻露出礼貌的微笑，虽然心脏还在狂跳，但至少没出错。

许母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女儿真的带了个“男朋友”回来，还是个面生的年轻人。但她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说：“快进来坐，你爸等你很久了。”

穿过人群时，杨鑫霖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他看到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年轻男人，正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敌意——想必就是那个林家公子。

许池听似乎察觉到了，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侧头对他低语：“别理他们。”

她的指尖无意中划过他的手腕，像羽毛轻轻拂过，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杨鑫霖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灯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盛着星光的湖泊。那一瞬间，他差点忘了这只是一场戏。

而许池听在触到他目光的瞬间，也微微一怔。这个年轻男孩的眼睛太干净了，像一汪清泉，映得她心里某个尘封的角落，似乎也跟着动了一下。

她迅速移开目光，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香槟，掩饰自己的失态。

“走吧，去见我爸。”

杨鑫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为期三个月的“扮演”，或许比他想象中更复杂，也更危险。

至少，他的心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