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六章 抑制剂的反噬与血契
“血母”被剿灭后的第七天,磐石要塞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晴日。但阳光没能驱散基地里的阴霾,反而让士兵们看向隔离舱的眼神,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杨鑫霖没有被重新关回合金舱,而是被安排在一间废弃的武器库——这里四周都是实心墙,只有一扇小窗,更像个温柔的囚笼。许池听每天都会带抑制剂来,看着他注射,像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坐在他对面的木箱上,看着他苍白的脸。抑制剂虽然压制了病毒,却也让他变得虚弱,像大病初愈。
“还行。”杨鑫霖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血巢’的残余尸群在往南迁移,它们在害怕。”他的精神力能感知到方圆百里的尸群动向,这成了基地新的预警系统。
许池听笑了笑,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现在他偶尔能吃一点人类的食物,虽然吞咽时会皱紧眉头,像在忍受某种痛苦。
“石枳意说,你的身体在排斥抑制剂。”她轻声说,“老教授在调整配方,可能需要……你的血样。”
杨鑫霖的动作顿了顿。他的血里流淌着病毒,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新的感染。
“可以。”他毫不犹豫,伸出手臂,灰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隐隐跳动,“只要能帮到你。”
许池听拿起采血针,指尖有些颤抖。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暗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痛苦。不是因为疼,而是病毒被惊扰后的反扑——几滴暗红色的血珠渗出,落在载玻片上,竟像活物般微微蠕动。
“小心。”他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别沾到。”
采血结束后,许池听看着载玻片上蠕动的血液,心里一阵发紧。这就是他每天要对抗的东西,像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撕扯他的意志。
“老教授说,找到彻底清除病毒的办法,可能需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找到‘零号患者’的遗迹,那里或许有原始病毒的抗体。”
“零号患者?”杨鑫霖皱眉,精神力突然散开,像是在搜索什么,“我感知过……在北方的‘死寂城’,那里有很强的精神屏障,我的力量穿不进去。”
死寂城是末日爆发的源头,传说那里早已被病毒彻底吞噬,连最疯狂的拾荒者都不敢靠近。
“我会派人去查。”许池听收起载玻片,“你别担心。”
杨鑫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暗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知道,她所谓的“派人”,最终还是会自己去——她总是这样,把最危险的事揽在自己身上。
麻烦在三天后爆发。
调整后的抑制剂注射后,杨鑫霖出现了剧烈的排斥反应。他浑身抽搐,皮肤下的血管暴起,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精神场狂暴到几乎要撕裂整个基地的异能者网络。
“怎么回事?”许池听冲进武器库,看到他蜷缩在地上,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像一条濒死的蛇。
“抑制剂里……有问题!”石枳意拿着分析报告,脸色惨白,“有人在里面加了‘血母’的提取物,是想……激化病毒!”
许池听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窖。是基地里的人干的!有人不想让杨鑫霖活下来,哪怕他刚刚拯救了要塞。
“杨鑫霖!”她扑过去想按住他,却被他猛地甩开。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暗金色,灰黑色的角质层覆盖了大半张脸,嘴里甚至长出了尖锐的獠牙,显然正在彻底变异。
“走……”他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眼神里残存的清明正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再不走……我会杀了你……”
“我不走!”许池听抱住他抽搐的身体,任由他冰冷的皮肤贴着自己,“杨鑫霖,看着我!你说过会回来的,你说过要一起吃红烧肉的!”
她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涌入他的意识,像一道温暖的洪流,试图堵住病毒撕开的缺口。但这一次,病毒的力量太强了,她的精神力像投入火海的纸片,瞬间被吞噬。
“啊——!”许池听发出一声惨叫,精神冲击让她口鼻溢血,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杨鑫霖猛地停止了挣扎。他看着许池听嘴角的血迹,暗金色的瞳孔里爆发出强烈的痛苦。他突然低下头,用那还没完全变异的牙齿,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喝下去。”他把流血的手腕凑到她嘴边,声音嘶哑而决绝,“我的血……能中和精神冲击。”
许池听愣住了。他的血里有病毒,喝下去无异于饮鸩止渴。
“快!”他嘶吼着,强行按住她的后颈,将带着铁锈味的暗红色血液灌进她嘴里。
血液滑入喉咙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力量猛地冲进她的意识,却奇异地抚平了精神力的撕裂感。但同时,一种强烈的灼痛感从心脏蔓延开来,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她的血管。
“这是……血契。”杨鑫霖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温柔,“从今往后,你的精神力能安抚我,我的力量……也能保护你。但代价是……你会慢慢……变成和我一样的存在。”
他用最极端的方式,将两人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许池听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变回人类模样的脸——角质层褪去,獠牙消失,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她知道,他为了救她,强行压制了病毒,代价可能是……永远失去控制它的机会。
当她再次醒来时,躺在自己的床上,石枳意正红着眼眶给她擦脸。
“他怎么样了?”许池听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石枳意别过头,声音哽咽:“他……被关进了最深的地下囚笼。江瑞说,这是唯一能困住他的地方。”
许池听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里多了一道微弱的连线,另一端连接着地下深处——那里有杨鑫霖的精神波动,虚弱,却带着一丝安心,仿佛在说“我没事”。
“是谁加的‘血母’提取物?”她的声音冰冷。
“查出来了,是后勤处的一个老兵,他儿子死在你第一次和杨鑫霖见面的战场上。”石枳意叹了口气,“他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许池听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她能理解老兵的恨,却无法原谅他用这种方式,将杨鑫霖再次推入深渊。
她闭上眼睛,精神力顺着那道连线延伸下去,轻轻触碰着另一端的意识。
“等我。”她在心里说。
连线那头传来一阵微弱的颤动,像是在回应。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印记,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荆棘花——那是血契的印记,也是他们无法回头的证明。
许池听知道,平静彻底结束了。
她不仅要对抗外部的丧尸和内部的猜忌,还要对抗自己身体里那股正在蔓延的力量,对抗那个终将到来的、和他“一样”的未来。
但她不后悔。
因为连线的另一端,是她用整个生命去守望的人。
地下囚笼里,杨鑫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意识里那道温暖的连线。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池听,别怕。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等你。
就像你当年,等了我三年那样。
黑暗中,他无名指上的银戒,闪着微弱的光,像一颗在深渊里永不熄灭的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