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五章 囚笼与信任,裂痕上的微光
直升机降落在磐石要塞的停机坪时,警报声刺破了黄昏的宁静。
荷枪实弹的士兵迅速围了上来,枪口一致对准杨鑫霖。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憎恨——这个统领尸群、让无数人丧生的“湮灭之主”,此刻就站在他们的基地里,被他们最信任的指挥官护在身后。
“放下武器!”石枳意站在士兵前方,脸色凝重地看着许池听,“池听,让开。”
“他不会伤害任何人。”许池听张开手臂,将杨鑫霖和小女孩护在身后,声音坚定,“他是杨鑫霖,不是怪物。”
“杨鑫霖早就死了!”一个年轻士兵嘶吼着,手指扣紧了扳机,“他是丧尸王!是我们的仇人!”
“他救了这个孩子。”许池听指向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上周灰鼠小队失踪的幸存者,是他从尸群里带出来的。”
士兵们愣住了,面面相觑。丧尸救人?这听起来比天方夜谭还荒谬。
杨鑫霖站在许池听身后,没有说话。暗金色的瞳孔扫过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精神场下意识地绷紧,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几只停在停机坪边缘的乌鸦突然惊飞,发出凄厉的叫声。
“别冲动。”许池听能感觉到他的紧绷,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相信我。”
她的指尖温热,像一道暖流,瞬间抚平了他精神场的躁动。杨鑫霖低下头,看着她紧握的手,灰黑色的角质层在皮肤下隐隐闪烁,却终究没有蔓延。
“把他关进隔离舱。”江瑞突然开口,打破了僵局。他看着许池听,眼神复杂,“在确认安全前,只能这样。”
隔离舱是基地为高危变异体准备的囚笼,通体由合金打造,内壁布满抑制异能的磁场。许池听的心沉了沉,但她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众人暂时安心的办法。
“好。”她点头,转头看向杨鑫霖,“只是暂时的,我会证明给他们看。”
杨鑫霖没有反抗,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看向那个小女孩:“保护好她。”
他的精神传音清晰地落在许池听意识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
隔离舱的门缓缓合上,发出沉重的“哐当”声。杨鑫霖站在舱内,背对着外面,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许池听看着那扇冰冷的合金门,像看到了三年来他独自对抗病毒的囚笼。
“他真的……能控制住?”石枳意走到她身边,语气里带着怀疑。
“会的。”许池听的目光没有离开隔离舱,“他比我们想象中更坚强。”
接下来的三天,磐石要塞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士兵们对许池听的态度变得微妙,有人敬佩她的勇气,更多人却在背后议论她“被怪物迷惑”。小女孩被安排在医护区,由专人照顾,她总是坐在窗边,望着隔离舱的方向,说“那个黑衣服的叔叔会偷偷给我送糖果”——尽管没人相信。
许池听每天都会去隔离舱,隔着合金门和杨鑫霖说话。她给他讲基地的日常,讲石枳意新研发的武器,讲江瑞训练时出的糗,像他们从前那样闲聊。
杨鑫霖很少回应,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但许池听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场在一点点放松,不再像最初那样冰冷尖锐。有时她讲到开心处,隔离舱内会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他靠在门上的声音。
“老教授说,你的基因链在修复。”这天,许池听隔着门轻声说,“他找到了一种抑制剂,能帮你压制病毒的躁动,但需要你主动配合。”
隔离舱内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他沙哑的精神传音:“会伤害你吗?”
许池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会,是针对病毒的,对人类无害。”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注射抑制剂的过程并不顺利。当针头刺破皮肤时,病毒似乎感觉到了威胁,杨鑫霖的身体瞬间被灰黑色的角质层覆盖,发出痛苦的嘶吼。隔离舱的内壁被他的拳头砸出凹陷,精神场的波动让整个基地的异能者都感到了刺痛。
“杨鑫霖!看着我!”许池听趴在舱门上,用力拍打着合金板,“想想瞭望塔的日出!想想我们说好要一起吃的红烧肉!”
她的声音穿透了嘶吼,穿透了精神场的躁动,清晰地落在他意识里。
杨鑫霖的动作猛地顿住。暗金色的瞳孔里,映出舱门外许池听焦急的脸,像一道光,硬生生撕开了病毒制造的黑暗。他死死咬住牙,任由抑制剂注入血管,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角质层也一点点褪去。
当一切恢复平静时,他已经脱力地靠在舱壁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合金板,呼吸粗重。
“还好吗?”许池听的声音带着哭腔。
“……还行。”他的精神传音虚弱了许多,却带着一丝轻松,“比被‘骨爪’抓伤时……轻多了。”
许池听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这场对抗,他赢了第一回合。
转机出现在第五天。
基地的西北防御带突然遭到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不是杨鑫霖统领的尸群,而是另一股更狂暴的势力。监控显示,进攻的丧尸体型巨大,皮肤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行动迅速且极具攻击性,领头的是一只比“骨爪”更庞大的变异体,代号“血母”。
“是‘血巢’的丧尸!”江瑞看着屏幕,脸色惨白,“它们是最原始的病毒变异体,以吞噬其他丧尸和人类为生,连杨鑫霖的尸群都被它们剿灭过!”
防御带的火力在“血母”面前如同儿戏,士兵们的惨叫通过通讯器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石枳意的武器系统被摧毁了一半,急得满头大汗:“这样下去,防线撑不过半小时!”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隔离舱的方向。
那里,关着唯一可能对抗“血母”的存在。
“不行!”一个老兵立刻反对,“放他出来就是引狼入室!谁知道他会不会和‘血母’联手?”
“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许池听猛地站起来,眼神锐利,“要么相信他,要么一起死!”
她冲向隔离舱,江瑞和石枳意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杨鑫霖,外面需要你。”许池听拍打着舱门,“‘血母’来了,它在屠杀你的……我们的人。”
隔离舱内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沙哑的声音:“你信我?”
“我信。”许池听毫不犹豫。
合金门缓缓打开。杨鑫霖站在里面,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他看着许池听,然后看向监控屏幕上“血母”的身影,暗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那是属于“湮灭之主”的威严,却不再针对人类。
“把我的刀拿来。”他说。
那是一把特制的军用匕首,三年前他消失时遗落在基地,被许池听收了起来,磨得依旧锋利。
当杨鑫霖握着匕首走出隔离舱时,士兵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停机坪,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我去掩护你!”许池听跟上他。
“不用。”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精神传音带着一丝温柔,“待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
这一次,他没有说“湮灭”,没有说“毁灭”,只说了“回来”。
直升机再次升空,载着杨鑫霖冲向战场。许池听站在指挥塔上,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跃出机舱,落在“血母”面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猩红的尸潮。
匕首划破空气的锐响,“血母”的嘶吼,丧尸的哀嚎,在通讯器里交织。杨鑫霖的精神场全面展开,不再是禁锢,而是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席卷向“血巢”的丧尸。那些原本狂暴的暗红色丧尸,在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仿佛遇到了君王。
“他在……命令‘血巢’的丧尸自相残杀!”石枳意看着屏幕,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许池听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在利用自己的权能,对抗同类。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当杨鑫霖拖着“血母”的头颅回到停机坪时,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丧尸的。他扔掉头颅,径直走向指挥塔的方向,暗金色的瞳孔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许池听,像在确认她是否安全。
士兵们沉默地看着他,枪口缓缓放下。
没有人说话,但空气中的敌意,已经消散了大半。
杨鑫霖没有走进指挥塔,只是在停机坪上坐了下来,背靠着直升机的起落架,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消耗巨大,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极淡的弧度。
许池听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瓶水。
他没有接,只是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像个累坏了的孩子。
“我说了……会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
“嗯。”许池听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穿过灰黑色的角质层,触到了下面温热的皮肤。
夕阳再次落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隔离舱的门还开着,像一个被打破的囚笼。
信任的裂痕上,终于透出了微光。
或许,他永远回不到纯粹的人类模样,她也永远忘不了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但此刻,在这片锈蚀的土地上,他们找到了新的共存方式——不是遗忘过去,而是带着伤痕,一起走向未来。
杨鑫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许池听看着那枚戒指,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想有个家”。
或许,家从来不是完美的港湾,而是哪怕遍体鳞伤,也愿意为彼此撑起的一片天。
夜色渐浓,基地的探照灯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仅仅是防御,更像是在守护着某种脆弱却坚定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