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冬日的围炉

入冬后，京城落了场大雪，京华沈院的屋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院子里的海棠树裹着雪，像开了满树的梨花。柳明瑞的儿子柳思安已经会走路了，穿着厚厚的棉袄，像个圆滚滚的雪球，在廊下蹒跚着追猫，笑声清脆。

苏语棠坐在窗边做针线，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儿子，嘴角噙着笑。柳明瑞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寒气，搓着手走进屋：“外面可真冷，雪下得不小。”

“快过来烤烤火。”苏语棠起身给他拍掉身上的雪，又递过一杯热茶，“刚沏的，暖暖身子。”

柳明瑞接过茶，喝了一大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舒服得叹了口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这雪下得，倒让我想起太爷爷讲的，当年他带太奶奶去赏雪楼的事。”

“哦？我倒没听过这个。”苏语棠好奇地凑过来，“快讲讲。”

“说是有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太爷爷特意请了假，带着太奶奶和年幼的念安爷爷去赏雪楼。”柳明瑞回忆着祖父的话，“太奶奶那时候怀着念惜姑奶奶，不太方便，太爷爷就一路扶着她，在楼里点了暖炉，烫了酒，看下面的人滑冰车。”

苏语棠想象着那画面，笑了：“听起来就暖和。”

“可不是嘛。”柳明瑞握住她的手，“太爷爷说，那是他这辈子最踏实的一个冬天，身边有妻儿，窗外有雪景，心里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正说着，念安被下人扶着走了进来，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外面在下雪？”他笑着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是啊，爹，下得还不小。”柳明瑞赶紧扶他坐下，“您怎么过来了？天这么冷。”

“在家待着闷，过来看看思安。”念安看着在廊下玩得欢的重孙子，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这小子，跟你小时候一个样，皮实。”

苏语棠端来刚炖好的羊肉汤，给念安盛了一碗：“爹，喝点汤暖暖身子。”

“好，好。”念安接过碗，喝了一口，咂咂嘴，“这味道，跟你太奶奶当年炖的一个味儿。”

“是照着太奶奶留下的方子做的。”苏语棠笑着说，“您尝尝，看差了多少。”

念安又喝了几口，连连点头：“不差，不差，就是这个味儿。当年你太奶奶怀念惜姑奶奶的时候，就爱喝这个，说是喝了暖和。”

柳明瑞看着父亲和妻子说话，心里暖暖的。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炭火烧得旺旺的，羊肉汤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炭火味，让人觉得踏实又安心。

柳思安玩累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到苏语棠怀里，小脸红扑扑的。“娘……冷……”

苏语棠赶紧把他抱起来，裹进自己的披风里，又给他喂了几口热汤。小家伙咂咂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念安：“太爷爷……”

“哎，我的乖宝。”念安笑着摸摸他的头，“冷了吧？来太爷爷这儿暖和暖和。”

柳思安伸出小手，摸着念安的胡子，咯咯地笑。一家人围坐在暖炉边，看着窗外的雪，听着孩子的笑声，说着过去的故事，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柳明瑞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懂了太爷爷说的“踏实”是什么意思。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这样寻常的冬日，一家人围在暖炉边，有说有笑，有热汤喝，有亲人在身边，就足够了。

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来，院子里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柳明瑞带着柳思安在院子里堆雪人，苏语棠站在廊下看着，手里织着给思安的小毛衣。念安则坐在窗边，喝着茶，笑眯眯地看着祖孙俩玩闹。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屋檐下的冰棱滴答滴答地淌着水。京华沈院的冬日，没有寒风刺骨，只有这满院的暖意，像一首唱不完的歌，在岁月里轻轻流淌。